第38章 觉悟
九条莲华端坐于车厢另一侧，清冷目光投向窗外掠过的街道。
伊藤悠略有些不自然地坐在真皮座椅边缘，余光时不时偷瞄对方，那张被阳光镀上淡金轮廓的侧脸、以及眼角坠着的那枚泪痣。
“伊藤同学。”
毫无预兆的清冷嗓音，让伊藤悠一下挺直身体。
“是！”
他条件反射高声应答，惹得九条莲华微微偏头，几缕发丝从肩头滑落。
“你很紧张？”
“呃……”伊藤悠一时语塞。
难道他要说什么……因为这个大师级口技，导致他现在的舌头放在嘴里都不自在，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舔舐些什么？
“嗯，这辆车的座椅太舒服了，让人不由自主地想……放松警惕。”
这样算是糊弄过去了吗？
“为什么不能放松？”
看她的样子，似乎是真的在疑惑这点。
“因为……”伊藤悠在考虑是否要如实告知。
“这样能更好地侍奉你，莲华。”
听到伊藤悠的这句话，九天莲华那张永远清冷、平静的脸，居然罕见地皱起了眉头。
伊藤悠以为是自己解释的还不够清楚，继续补充道：
“我相信，清雨小姐也一定是抱着这样的想法，随时准备待命着的。”
“为什么要侍奉我？”
“唉？”
原来九条莲华疑惑的是这里？
为什么要侍奉……
“不是莲华你叫我……”
刚刚说完这句话，伊藤悠就后悔了。
印象里，九条莲华似乎完全没有说过什么‘侍奉我’之类的话。
只有他问九条莲华身边还有没有其他女仆的时候，她回答了一句。
‘这不是还有你在吗？’
……这不就是在让自己侍奉她吗？！
“清雨小姐不在，她的工作只有我能顶替了吧。”
“原来如此。”九条莲华脸上露出理解一切的微笑。
她抬起纤细的手，撩起在清晨曦光下，那如黑曜石般发亮的长直黑发。
“清雨的工作，从来都不是侍奉我。”
九条莲华轻而易举地说出了，一件伊藤悠完全不能理解的事情。
“清雨的原名是——九条清雨。”
“九、九条？那她和莲华你……”
“清雨是我爷爷的弟弟的孙女，是我的表妹。”
“表、表妹？”
原来自己敬仰的前辈，竟然也是九条家的大小姐！？
那清雨为什么要穿女仆装？
还说什么‘我只是侍奉九条大人的仆从’之类的话。
害得他又闹出误会来了。
“那为什么……”伊藤悠打算把心里的这些疑问都问出来，但似乎被九条莲华看穿了，没等他说完，就已经做出解答。
“那些事情，都是她擅自做的。”
“擅、擅自？”
伊藤悠感觉自己已经成为一个，只会不断抛出问题的机器人。
“擅自和家里断绝关系，擅自赶走我之前的贴身女仆，又擅自以我的仆人自称，做了很多没必要的事。”
“原来是这样……”伊藤悠若有所思。
“明明都和家里断绝了关系，还要跟在你身边？”
“不，她是我爷爷弟弟的后代，是分家，而我这一脉，是主家。”
“嗯……那清雨小姐就是和自己家、也就是分家断绝了关系，然后来到主家当莲华你的女仆？”
真不愧是有钱人，还分主家、分家。
这里面的关系差点给伊藤悠绕晕了。
“原来清雨小姐还有这样的经历……”
“嗯。”
了解了女仆小姐——九条清雨的身世后，新的疑惑接踵而至。
“既然如此，莲华你真正需要的、身为你贴身女仆之人的职责是……”
九条莲华把清雨小姐所做的那些，都评价为擅自、没必要。
看来自己从清雨小姐那里学来的东西——帮九条莲华开门、弯腰鞠躬、恭敬地在出入口迎接她的动作……
都是多余的啊。
即使这样做了，九条莲华也不会感到高兴。
那么伊藤悠，就必须问出她真正需要、想要他做的事情。
——高效、进步、创新！
了解主人的真正想法，从而高效应对。
这就是他伊藤悠身为九条莲华奴隶的觉悟！
听到伊藤悠的疑问，九条莲华随意地说道：
“你现在已经在做了……”
“已经在做了？”
仿佛是在故意吊着伊藤悠，九条莲华停顿了一会，唇角浮现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夏日清晨还不燥热的日光，透过汽车的防弹玻璃，穿过她的发丝、绕过她的睫毛，照射在白皙肌肤之上，唯一一枚黑色泪痣上。
“陪在我身边，这就足够了。”
伊藤悠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目光被九条莲华深深吸引住了。
“这、这样啊。”
这么说来，他其实什么都不用干？
只要扮演一个随时跟在美少女身后的痴汉就好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一年一亿円的工资他拿的有点不踏实。
不、不。
伊藤悠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女人话，七分假，三分真。
九条莲华姑且也是属于‘女人’这个范畴的美少女。
那么伊藤悠就不能把，也许是她一时兴起的一句的话当真。
慎重决定保持之前的相处模式后，伊藤悠发现，九条莲华的目光仍然注视着自己。
看她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伊藤悠主动开口。
“莲华……”
“……”
九条莲华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一只纤嫩的手，手掌轻轻拍了拍她身边的空位。
伊藤悠读懂了她的意思——‘来我这边坐。’
怎么回事？！
这家伙真的是那个清冷、高傲的九条家的大小姐吗？
有一瞬间，伊藤悠真的怀疑，眼前这个人，其实是九条莲华的双胞胎妹妹假扮的。
居然主动要求伊藤悠坐在她身边的位置。
伊藤悠在座位上犹豫了一会。
而九条莲华依然是保持之前那副微笑的表情，柔和的目光仿佛能宽容一切。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伊藤悠居然在某一瞬间，将九条莲华那张脸，与他的妹妹、怜重合在一起……
伊藤悠揉了揉眼睛。
还好，车内的是九条莲华。
她的手还保持着在座位上轻拍的动作。
再让她等下去就不礼貌了。
这样想着，伊藤悠离开舒服的坐垫……然后下一刻，他又坐了回去。
因为，伊藤悠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了片浅蓝色的光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