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蓝玉口服心不服
可等了半天，御阶上依旧没传来陛下的声音。
群臣们全都讶异起来，纷纷偷偷向御阶上望去。
只见朱元璋端坐在龙椅上，眼睛微眯，似在审视，又似在思索。
这下给群臣们整糊涂了。
陛下这是怎么啦？
是继续封蓝将军为梁国公，还是治他的罪，您倒是说句话呀？
蓝玉的心情同样忐忑。
在他们焦急等待的同时，朱元璋终于说话了。
他接着刚才的话茬继续道；“所以咱认为，你蓝玉功是功，过是过，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但咱想了想，你是因为怕咱的颜面受损才做出这等糊涂的决定。”
“不过这件事就不能这么算了。”
“因此，咱决定，你修缮因你炮轰而损坏的城门，银子由你出。”
“蓝小二，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
蓝玉忙不迭的道；“回陛下，臣愿意！”
“臣愿出双倍的银子来修复喜峰口！”
看着蓝玉喜形于色的表情，群臣们都惊呆了。
“这……？”
朱元璋不等群臣们做出反应，就急忙开口道；“蓝小二，你明日就将银子送到户部。”
“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蓝玉，“你现在对咱将栋梁的‘梁’改为冰凉的‘凉’，你可心服口服？”
蓝玉依然低着头，没有吭声，只有脸上的臊红表明了他内心的不甘与耻辱。
群臣又是一片哗然。
他们现在才知道蓝玉为何顶撞陛下的原因了，也秒懂了陛下的深意。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啊！
想想蓝玉平时是多么嚣张跋扈，又多么趾高气昂。
现在看似凉国公这个称号是陛下对他的奖赏，其暗中的含义却是警告他，要是蓝玉还像以往那样，那蓝玉就彻底凉凉了。
可这么一来，蓝将军还怎么在朝堂上立足啊？
又怎么面对朝野与大明将士们异样的目光啊？
这警告，这打脸，也太狠了吧？
群臣们将目光望向蓝玉，目光中有同情、有不忿、也有幸灾乐祸。
朱元璋将群臣们的目光尽收眼底，然后又是一声厉喝，“蓝小二，你到底是服还是不服？！”
蓝玉慢慢将头抬起来，满眼都是不甘。
他大声回道；“服！”
“臣服了还不行吗！”
看着蓝玉依旧不服，朱元璋对他也是无可奈何。
但想想他总算在口头上说出了‘服’字，也算杀了他的锐气，于是挥挥手，“你退下吧。”
接着将目光投向群臣，特别在武将们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众位爱卿。”
随即他的语气平和起来，完全不像刚才的样子。
“咱为何封蓝小二为凉国公而不是梁国公，其中的意思不用咱说，想必你们也知道。”
“咱就是想警示一下蓝小二，以这种方式告诫那些骄横跋扈、气焰嚣张的大明武将们。”
“若他们以后还敢像蓝小二这样，那咱……。”
说到这里，他突然冷笑两声，眼神也凌厉起来。
“那休怪咱手下无情，必以残酷手段处之！”
闻言，群臣们皆噤若寒蝉，特别是武将们，他们的心底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
这让他们联想到最近十几年来，有多少文臣武将，又有多少封疆大吏，也不管他们在世时有多么风光，多么位高权重。
在陛下的一声令下，他们都成了锦衣卫的刀下亡魂。
更令人胆寒的是，陛下还令这些文武官员们去刑场观刑。
看着昔日在一起把酒言欢的至交好友，在凶神恶煞的锦衣卫屠刀挥砍下，他们的头颅纷纷滚到自己的脚下。
他们至死的惨状至今仍让这些官员们胆战心惊，也成为他们挥之不去的梦魇。
看着文武大臣们的表情，朱元璋知晓自己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继续封赏那些凯旋而归的将士们。
等封赏结束，时辰已到了申正。
随着散朝声响起，文武大臣们这才松口气，躬身行礼后，鱼贯走出了奉天殿。
来到殿前广场，蓝玉深吸了一口气，才堪堪压住自己狂躁的心情。
“好你个老朱！”
他在心底暗自骂道；“你竟敢这样羞辱于咱，让咱有何面目面对和咱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
“让咱有何面目面对咱平时看不惯的酸儒们？！”
“又有何面目面对因等待咱封爵而喜笑颜开的家人们？！”
“更叫咱如何面对跟咱凯旋而归的将士们？！”
“狠！”
“你老朱真他妈够狠！”
看着蓝玉臊眉耷眼，又是一副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景川候曹震等一帮平日与蓝玉交好的武将们纷纷聚拢在蓝玉身边。
“大将军！”
曹震上前拍了拍蓝玉的肩膀，大大咧咧的道；“这是多大点屁事，瞧你又是愁眉苦脸，又是忿忿不平的样子，老子看着就来气。”
“不管咋样，陛下今日也是封了你为凉国公。”
“管它是‘凉’还是‘梁’，只要是国公就行。”
“要是陛下封老子为国公的话，老子管它是狗屎国公，还是狗屁国公，老子都高高兴兴地接受。”
“再说了，你依旧是大将军，是咱老曹心中最敬佩的大将军！”
“咱们也是！”
定远侯王弼、舳舻侯朱寿等众将纷纷附和。
看着这帮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宽慰自己，蓝玉原先狂躁的心情也一扫而空。
他大手一挥，大声道；“兄弟们，走！”
“跟老子回府，咱们来个不醉不归！”
…………
回到御书房，朱元璋坐在御案后，看着侧坐在御案前的朱标。
“标儿，今日父皇在朝堂上的良苦用心你明不明白？”
“回父皇。”
朱标谨慎回答，“儿臣明白倒是明白。”
“可儿臣有一事不明，还请父皇解答。”
“讲！”
“儿臣认为父皇今日在朝堂上对蓝将军有些过于羞辱。”
朱标大着胆子回道；“蓝将军毕竟是儿臣的舅舅，又对儿臣一片忠心。”
“而您将栋梁的‘梁’改为冰凉的‘凉’，这让蓝将军以后如何面对朝臣，如何面对家人，又如何面对与他同甘共苦的大明将士？”
“父皇啊，大明内乱未止，外有强敌环伺，正是需要他们的时候啊。”
“您这般羞辱蓝将军，岂不是让朝中的武将、大明的将士们对您心寒？”
“他们可都是得胜而归的将士们呐。”
“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被朱标一顿数落，朱元璋老脸当即就有点挂不住了。
他愤而站了起来，走到朱标的跟前，指着朱标骂道；“你这是妇人之仁！”
“你以为老子想羞辱他吗？”
“蓝玉在命令炮轰喜峰口时就知道这是谋逆之重罪，他难道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