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死后,督军为我买下半座城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2章

2

霍公馆的西洋座钟敲响第七下时,林月娇踩着漆皮高跟鞋闯了进来。

「柏霖哥,你挑女人的眼光真是越发别致了。」

她捏着蕾丝手套轻拍手心,孔雀蓝洋装扫过红木椅,惊得茶盏叮当作响。

我正伏在案前临摹《兰亭序》,狼毫笔尖重重地戳透了宣纸,墨团在「永和九年」上洇出了一个黑洞。

霍柏霖从军务电报里抬头,钢笔尖在「剿匪」二字上顿了顿:「林小姐擅闯私宅的毛病,倒比令尊走私烟土还难治。」

林月娇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听说叶小姐是百乐门的头牌?我父亲常说,欢场女子最会调教……」

话音未落,青瓷盖碗突然在她的脚边炸开,滚烫的碧螺春溅上她的丝袜。

「道歉。」

霍柏霖解开袖扣,腕表折射的冷光晃过了她惨白的脸,「或者我请林会长来教女儿规矩。」

林月娇踉跄着后退,慌得水晶耳坠子勾散了鬓发。

我盯着地毯上蜿蜒的茶渍,突然被霍柏霖拽进怀里。

他指尖捻着我旗袍上的茉莉盘扣,语气竟带几分顽劣:「我太太胆小,受不得疯狗乱吠。」

佣人们鱼贯而入收拾残局时,林月娇的呜咽还卡在喉间。

霍柏霖却已执起我的手,蘸着朱砂在军令状上画押:「明日商会的晚宴,你穿那件月白织锦缎去。」

我抽回发颤的手,「督军是要我当活靶子?」

他忽然咬住我的食指,将腥甜卷进口中:「是要全上海都知道,霍公馆的女主人姓叶。」

雕花玻璃窗透进的阳光里,他的睫毛在鼻梁投下阴翳,竟显出几分虔诚。

那夜,他破天荒没碰我,反倒搬来整套《石头记》。

我蜷在贵妃榻上装睡,听见他低声念「纵然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温热的手心隔着锦被覆在我的小腹上。

三更天时枪声骤响。

我赤脚扑到窗前,见后院竹林里晃着十几盏马灯。

霍柏霖的军装外套随意搭在石凳上,正握着手枪教亲兵拆枪栓。

月光淌过他绷紧的脊背,子弹壳叮叮当当落进铜盆。

「睡不着?」

他头也不回地抛来话头,手中的零件眨眼间拼成完整的枪。

我盯着他后颈的旧疤:「督军夜里枕着枪睡,不怕走火?」

他突然旋身将我抵在廊柱上,枪管贴着我的腰线游走:「这把枪认主。」

滚烫的呼吸钻进我的颈侧,他咬着字轻笑,「就像你,迟早要认我这男人。」

晨雾未散,裁缝已捧着织锦缎候在门外。

霍柏霖亲自替我描眉,螺子黛却被他画成歪斜的远山。

我对着菱花镜叹气,他忽然将翡翠镯子套进我手腕:「笑什么?当年我娘出嫁时,我爹连口脂都抹不匀。」

宴席设在华懋饭店。

我挽着霍柏霖穿过人群时,听见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破鞋披层锦缎就当自己是凤凰了?」

「瞧着吧,林小姐早晚撕了她……」

霍柏霖忽然驻足,鹰目扫过窃语的贵妇。

满场衣香鬓影霎时凝成了冰雕,他伸出手指叩了叩侍应生的银托盘:「方才嚼舌根的,记下名字交给警备厅。」

转头替我拢好貂绒披肩时,他又换了副温柔腔调:「旗袍开衩太高,会冷吗?」

这时,林月娇举着红酒杯撞了过来。

酒红色液体泼上织锦缎的瞬间,霍柏霖的巴掌已甩在了她的脸上。

我攥着浸透的衣摆发抖,听见他冷硬的声音:「看来林家需要换个懂事的女儿。」

满场哗然中,他当众打横抱起我。

我挣扎着要下地,却被更用力地按在胸口:「别动,你鞋跟断了。」

汽车驶离饭店时,我透过车窗看见林月娇瘫坐在罗马柱旁。

霍柏霖突然扳过我的下巴,指腹重重地擦过我涂着口脂的唇:「现在懂了?我霍柏霖要宠的人,没人敢惹。」

公馆的浴缸里浮着玫瑰瓣,他执意要替我洗去酒渍。

我缩在角落盯着水面倒影,忽然被他握住脚踝。

金质怀表顺着小腿滑落,表盖弹开露出了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里,穿学生装的少女在梨花树下浅笑,眉眼竟与我八分相似。

「她叫锦书,死在闸北轰炸那天。」

水汽朦胧了他的轮廓,「这些年我总梦见她喊冷,直到那晚在百乐门……」

我猛地呛了水,被他捞起时咳得满眼是泪。

他裹着浴巾将我抱回卧房,自鸣钟的滴答声里,我数着他的心跳开口:「督军透过我,在看谁?」

回答我的是骤然收紧的怀抱。

他咬着我的锁骨在黑暗里呢喃:「锦书是过去,曼卿是现在。」

说完,温热的手掌覆上我平坦的小腹,「这里,装着我的将来。」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枕边多了枚金钥匙。

副官在门外低声禀报:「督军天没亮就去剿匪了,说是要端个干净的窝给您瞧。」

我赤脚踩过波斯地毯,金钥匙恰好能打开床头的暗格。

绒布盒里躺着一张牡丹缠枝的婚书,上面的墨迹簇新,日期竟是我们初见那日。

3

午后,我正对着铜镜描眉。

霍柏霖上月剿匪缴的翡翠步摇突然断成了两截,碎玉一下子溅进了妆奁盒,惊得保姆打翻了胭脂匣。

「晦气东西,扔出去。」

我按住突跳的太阳穴,胃里翻涌的酸水却比思绪更快。

老中医搭脉的手抖了三抖,山羊胡须险些戳进了茶盏:「太太这是喜脉,两月有余了。」

铜壶的滴漏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我攥紧湘妃竹榻的雕花扶手,小心翼翼地问:「您确定?」

「千真万确!」

他擦着汗赔笑,「老朽这就开安胎的方子……」

窗外传来汽车的熄火声,我慌忙将药方塞进了妆台的暗格。

霍柏霖裹着硝烟味闯进来,军靴上的泥点子甩在了波斯地毯上。

他扯开领带将我按进怀里,「怎么脸色这么白?」

「天热犯懒罢了。」

我偏头躲开他的吻,瞥见副官抱着一个红木礼盒站在廊下。

他咬着我的耳垂低笑,手心贴住我小腹:「给你捎了苏州的松子糖,还有……」

话音戛然而止,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妆台的缝隙露出一角泛黄的《申报》,头版赫然印着他与林月娇的婚讯。

钢笔尖扎进手心,我笑得比哭还难看:「督军是要学齐人有一妻一妾?」

「这是林会长登的假消息。」

他撕碎报纸扔进了炭盆,火舌瞬间吞噬了黑体铅字,「三日后我亲自登报澄清,婚书早就……」

我猛然推开他,「霍柏霖,你当我瞎吗?」

颤抖的指尖戳向日期,「这篇报道是上周三刊印的!那天你说去南京巡查,原来是和林小姐试婚纱!」

他钳住我的手腕按在镜面,眼底泛起了血丝:「那晚我端了青龙帮老巢,子弹现在还嵌在左肩!」

军装的撕裂声里,狰狞的枪伤裹着纱布撞进了我的视线。

泪水砸在妆奁的金锁片上,我摸到了暗格里的药方。

他忽然松开力道,轻轻地擦去我唇上咬出的血珠:「曼卿,你最近总吐是不是……」

「啪!」

翡翠镯子磕在铜镜上裂成了两段。

我抓起貂绒披风往外冲,却被他拦腰扛上了肩头。

西洋座钟当当敲响十二下,他把我按在落地窗前,额角的青筋暴起:「叶曼卿,你今日敢踏出霍公馆半步,我就打断你的腿!」

黄包车夫的吆喝声从铁门外飘进来,我盯着玻璃上扭曲的倒影轻笑:「督军是要学曹孟德锁着关羽,还是学楚霸王困着虞姬?」

他瞳孔骤然紧缩,突然打横抱起我冲进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