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国降将,但魏国地下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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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想收买你

曹魏黄初七年正月初一这天,洛阳城沉浸在新年久违的热闹之中。

刚刚过去的一年中,曹魏再次进攻东吴失败,撤军路上曹丕被广陵太守孙韶派五百人偷袭,副车羽盖都被抢走,完美致敬合肥城下的孙权,可谓丢人至极。

曹丕丢脸,可这次远征雷声大雨点小,绝大多数参战者都在元日当天随曹丕返回洛阳,大家互相庆祝,全城沉浸喜气洋洋的气氛之中。

在这种热闹的氛围中,大魏镇南将军黄权的府上有点格格不入。

这座在洛阳南北二宫中间,靠近金市的破旧大宅仿佛昭示了主人尴尬的地位——他三年前还是蜀汉皇帝刘备身边重臣,官拜镇北将军,在夷陵之战中率军一万在江北防御曹魏,保护刘备的侧翼安全。

只是夷陵之战中,刘备败地太快,败地太突然,黄权的退路被完全封锁,在经历两个月的对峙,用尽了所有的方法之后,黄权承担起责任,不愿降吴的他率众向篡汉之贼曹丕投降,接受了曹魏镇南将军、育阳侯的封号。

要是黄权能像另一位名气更大的降将孟达一样在投降之后立刻交出投名状,带着手下的士卒为曹魏的帝业奋战,那他一定是曹丕面前的红人、御座前的贵宾,甚至有可能在贾诩死后坐上三公的位置,让大家看看曹魏的心胸气魄。

可曾经是刘璋信臣的黄权这次却说什么不愿意像服侍刘备一样为曹丕出力,多次拒绝曹丕给出的台阶,甚至在听说刘备的死讯后在众人面前闷闷不乐表达对旧主的思念。

这让这位本来心眼就不大的文学家皇帝非常生气。

趁着过年赏赐群臣的空当,曹丕决定再恶心一下黄权,让他早点认清形势,不要天天一副司马脸上朝。

“下官刘慈,来给黄将军拜年啦!”

黄权参加正旦朝会刚回来,一个油腻、拉长的恶心声音在黄权家门口响起。

一个身材消瘦却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站在黄权家门口,扯着嗓子叫门拜年,这让不少本来想要礼节性走访一下黄权的朝臣都下意识地不敢上前。

毕竟……

黄权只是不受曹丕等少数上位者待见,刘慈就不一样了,他成功做到了全洛阳除曹丕之外人人憎恨,恨不得将其一刀一刀细细割碎满门杀死的那种。

原因无他,因为刘慈这个人是曹丕宠信的校事首领。

别看这哥们姓刘,可却是坚决支持曹丕篡汉的死硬分子,从黄初元年开始以捉拿“妖言”为名义在洛阳横行,五年时间检举吏士超过万人——其他朝代还讲究一个文字狱,大魏完全不需要,刘慈说你妖言你就是妖言,以大魏律法,妖言要配腰斩,要不是高柔拼命拦着,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死在刘慈的屠刀之下。

这种人嫌狗厌的东西人人见了都要说一句晦气,要是元日他敢出现在陈群、司马懿、曹休、曹真、夏侯尚这样的重臣门口,哪怕只是看看都要被乱棍打出来。

可黄权不一样。

他虽然是镇南将军,可所有人都知道他不过是个降将,还是个不被曹丕信任的降将。

刘慈之前就奉命监视黄权父子,现在奉命送上“贺礼”,更是有恃无恐的出现,满脸笑容看着这位镇南将军又是愤恨又是无奈的表情——来拜年,还将曹丕赐予的礼物带来,这能有什么问题,总不能伸手打笑脸人吧?

而且,刘慈带来的礼物还相当贵重。

“陛下知道黄将军清廉,特意让我送来蜀锦十匹,象牙一对,碧玉十枚,恭祝将军满门上下康健欢喜。”刘慈笑着露出一口整齐的银牙,被阳光一照,更添了几分寒气。

这礼物虽然称不上厚赐,但确实是很有价值,尤其是蜀锦,这可是现在曹魏的硬通货。

如果是赐给别人,那就算送礼的人是刘慈这种恶心人的虫豸,那也得开心地执手言欢,叫他进来好好坐坐。

可黄权却一点高兴不起来——蜀锦是蜀地的特产,象牙和碧玉则应该来自南中。

在刚刚过去的黄初六年,自刘备死后一直元气大伤的蜀军终于开始计划平定南中,蜀汉丞相诸葛亮亲自渡过泸水深入不毛之地,飞快扫平南中叛乱。

这虽然不是什么大战役,但在曹丕刚刚兵败回朝的节骨眼上,刘慈在元日大庭广众下给黄权送礼拜年就无疑是故意搞事情了。

黄权如果表现得不开心,就是思念故主,不想接受曹丕的礼物。

如果表现得太开心——行,那你是为啥这么开心,说说看?

尽管曹丕不太可能就因为这个直接对蜀汉降将中地位最高的黄权下手,但大过年的搞这种事情确实是恶心人到了极点,饶是黄权修养不错,仍是脸色大变。

一股难言的耻辱和愤恨如一只大手张开,狠狠捏了捏他的心脏,捏的黄权几乎窒息。

他曾经的朋友都是刘备、诸葛亮等肝胆相照之人,当年汉中之战结束,他与刘备、法正、黄忠、赵云等人把臂言欢,在酒精的刺激下,众人在军帐中东倒西歪抵足而眠,醉醺醺地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来魏国这些年,他常常在梦中看到这场面。

可现在理想崩溃,家人四散,背井离乡,自己还要忍受这种小人的嘲弄,甚至自己身边的仆役都可能是刘慈手下的校事,这个人不断监视折磨自己,现在又亲自登门,黄权又是悲愤又是绝望。

恨不杀贼死,留做今日羞。

现在……

刘慈看着黄权脸上痛苦的表情,心中非常开心,感觉到周围有不少目光投来,他仰天哈哈大笑,阴阳怪气地道:

“天子对黄将军可是格外器重,这费心送来的可都是黄将军老家的物产,真叫人羡煞!

怎么,黄将军也不请下官入府中一叙,嘿,是天子送的礼物不合心意?

哦,莫怕莫怕,这都是蜀相伐南中所得,听闻蜀相是黄将军旧识,这多少也有几分香火之情啊!”

刘慈嚣张至极,他知道黄权不愿意让自己进门,就偏偏在门口不停地阴阳怪气羞辱黄权,耐心欣赏着黄权愤怒又无奈的模样。

可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肩膀上稍稍一沉,一只手按在了他的右肩。

他赶紧回头,入眼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俊朗少年。

少年长得干干净净,外表看上去还有点谦卑懦弱,清秀明媚又颇有朝气,一脸的笑容让人平添几分好感,正是黄权的长子黄庸。

这个少年人本来叫黄邕,是黄权的长子,18岁那年,这个少年人跟父亲一起投降来到洛阳,之后改名为黄庸,表示想要做个普通平凡之人。

最近这哥们一直在太学上学,靠着年龄优势打服了太学里的一群寒门少年。

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一个已经没有前途的少年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放浪形骸寄情山水,寡淡如水的汇报让曹丕后来都懒得关注,刘慈也懒得汇报了。

可现在……

黄庸双目紧盯着刘慈,不是愤恨,而是满脸的兴奋,就像看见一大堆的财物就这样明晃晃地摆在自己面前一样。

他呼吸有点急促,眼中满是精芒,见刘慈转身错愕地看着自己,他一把抓住刘慈的手,用力晃了晃。

“刘兄!你来了!”

刘慈一脸懵逼——这是啥情况?

怎么跟多年不见的老友一样,这是干啥?我们没有这么熟吧?

多年来一直无恶不作的刘慈终于感觉到了一股难言的危机,还不等他大脑迅速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黄庸已经迫不及待地拉着他的手,满脸诚恳地道:

“大过年的,来就来吧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啥啊,来来来快进来喝点茶,这礼物本来是不好意思收,不过既然刘兄送来的,那却之不恭,我替家父收下了啊!”

说着,黄庸用力抓住刘慈的手,手腕发力,硬是要把刘慈拖进家门。

刘慈本来是准备进黄权家好好恶心他一下的,可自己的职业习惯让他心中警铃大作,此刻居然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被黄庸拖了个踉跄,赶紧问道:

“黄,黄公子这是作甚。”

黄庸稍稍停下脚步,转身盯着刘慈那张满脸横肉的油腻脸,一双眸子里精芒闪闪,完全不是虚张声势,而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其实我早就想跟刘兄走动一番了。这不是一直没有机会吗,现在刘兄自投罗网,啊,不是,主动上门,这是天意啊!”

刘慈遍体生寒。

尽管他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黄庸不过是在虚张声势想要给黄权找点面子回来,可看着黄庸那一脸炽热的表情,他还是觉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今天还是先走再说比较好。

可他刚想告辞,黄庸居然拖着他真的向家门里快走,刘慈手下的几个校事都愣住了,不知道该不该上前阻止,刘慈被直接拖进黄权家里,满脸狼狈,生怕突然有五百刀斧手从某个角落里钻出来让他感受一下黄家的铁拳。

可让他恐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黄庸还真是非常客气地把他一直拖到了书房,并赶紧叫仆人送上糕点肉食。

刘慈惊魂稍定,突然感觉自己之前是不是有点太谨慎小心了。

一个完全没有权力的降将之子能把自己怎样,真打起来也未必能打得过自己啊?

想到这,他这才舒了口气,又慢慢坐直身子,没好气地问:

“黄公子呼唤我何事啊?”

这小儿是要讨好我吧?

刘慈心中想着,看黄庸的脸色多了几分轻蔑。

黄庸笑看着这个满脸横肉的校事首领,从容地咧嘴一笑。

“刘兄,我想收买你为我做事。”

刘慈:?

看着一脸懵逼的刘慈,黄庸自信地摊开手,友好而平静地道:

“刘兄要不要先听听我的条件?反正你这种人嫌狗厌的人也没啥出路,就跟我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