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要干……饭！】
时间，似乎在这片灰败的世界里失去了意义。
林缺不知道自己在桥洞附近晃荡了多久。一天？两天？或者更久？
对一个连自己胳膊腿掉了都感觉不到疼的“生物”来说，日出日落，不过是光线明暗的变化，仅此而已。
他试着去回忆更多，但除了那条下班路上的昏黄路灯，记忆依旧是一片斩断后的空白。
【行吧，丧尸就丧尸吧，总比当场去世强点……大概？】
他瘫坐在桥洞口，用仅存的右手撑着湿冷的地面，望着桥下浑浊的河水发呆。
【至少不用担心KPI和房贷了，也算是一种解脱？虽然这解脱的方式硬核了点……】
【就是不知道这丧尸有没有社保医保，工伤算不算？断手断脚应该赔不少吧？】
苦中作乐的吐槽，是他对抗这操蛋现实的唯一方式。
这几天，他像个幽灵，拖着残破的身躯，在桥洞方圆百米内机械地游荡。没见过一个活人。甚至连其他“同类”的影子都没怎么碰到。除了那天遇到的那个同样破烂的“哥们儿”。
这片区域，死寂得可怕。
直到某个夜晚。
月光惨白，如同给大地蒙上了一层冰冷的滤镜。林缺正靠在桥头冰凉的石栏上，进行着他每日例行的“哲学思考”——思考尸生。
突然，一股极为浓郁的气味，顺着夜风，如同有了实质般，蛮横地钻入他的鼻腔。
不同于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淡淡的腐败味。
这股气味，带着一种刺鼻的、新鲜的……铁锈甜腥。
是血腥味！
【嗯？这味儿……有点上头啊！】
几乎是本能反应，他那颗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如果还有的话），似乎都因为这股气味而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僵硬地转动脖颈，浑浊的瞳孔努力地朝气味来源的方向聚焦。
嗅觉，在他变成这鬼样子之后，好像变得异常灵敏。甚至超越了他身为人类时的巅峰状态。
【这算是……天赋异禀？丧尸的种族天赋？闻着味儿就能开饭？】
他离开了桥头，用那条完好的右腿支撑，右手臂辅助，拖着残腿，朝着血腥味飘来的方向，笨拙地移动。
那动作，依旧像是劣质提线木偶，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细微声响。
血腥味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种湿润的泥土气息，以及……某种令人作呕的内脏腥臭。
他来到了一处低矮茂密的灌木丛前。灌木丛的枝叶在夜风中摇曳，缝隙间，隐约透出些许晃动的人影。
还有……令人牙酸的撕扯声，以及满足的、低沉的咀嚼咕哝。
“嗬……嗬……”
林缺仅存的右手扒开挡路的枝条。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思维再次出现短暂的卡顿。
灌木丛后的空地上，躺着……半具“人”的躯体。只有腰部以上的部分，内脏和碎肉模糊地拖拽在残躯周围，暗红的血迹浸染了地面，在惨白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围绕着这“半个人”，正有三四个和他差不多的“同类”。它们佝偻着背，脑袋深深埋在那片狼藉之中，发出满足而贪婪的低吼，腐烂的手爪正用力撕扯着残存的皮肉。
场面一度十分……‘和谐’？
【卧槽！真·开饭现场啊！还是露天自助餐！】
林缺的靠近，立刻引起了那几个“食客”的警觉。
它们猛地抬起头，一张张沾满暗红血污和碎肉的脸转向林缺。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一种原始的、护食的凶狠。
“嗬——嗬——！”
警告的低吼声从它们喉咙深处发出，带着明显的威胁意味，仿佛在说：“吃的就这么多，没你的份儿，滚远点！”
【嘿！这帮孙子！还挺团结！吃独食是吧？！】
林缺讪讪地停在原地，没敢再靠近。
看着那血肉模糊的“食物”，一股源自这具身体本能的饥饿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涌上。胃部（如果还有功能的话）仿佛在抽搐。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分泌出某种粘稠的液体。
【饿……好像是有点饿了……】
【但是……吃……这个？】
他看着那几个同类撕咬的动作，看着那不成形状的碎肉。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恶心和抗拒，与身体本能的渴望，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冷静！林缺！你可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文明人！虽然现在不是人了……但也不能这么没底线吧？！这玩意儿能吃吗？！吃了不得闹肚子？！】
他努力克制着那股越来越强烈的进食冲动。幸好，这具身体虽然破烂，但他的意识似乎还保留着对身体大部分机能的控制权。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犹豫着要不要“入乡随俗”尝一口的时候——
“沙……沙……咚……”
一种更沉重、更具压迫感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的阴影里传来。
那声音缓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正在进食的几个丧尸，动作猛地一僵。它们齐齐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喉咙里的低吼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一个轮廓更为清晰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踱步走出。
它的体型，比周围这几个普通丧尸要稍微高大一些。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泛着油光的暗绿色。裸露在外的部分肌肉似乎更加虬结，指尖也显得比普通丧尸更加尖锐粗长。
【哟呵？大哥来了？这气场……有点不一样啊？】
林缺眯起眼，仔细打量着这个新来的“家伙”。
它和之前见过的所有丧尸都截然不同，散发着一种更加危险、更加……‘高级’的气息？
那变异丧尸无视了林缺，径直走向那几个普通丧尸。它停在“餐桌”旁，浑浊的眼珠扫过那几个还在迟疑的同类。
然后，它猛地张开嘴——
“吼——！！！”
一声远比“嗬嗬”声更加洪亮、更具穿透力的嘶吼，如同闷雷般炸响！
这吼声中，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那几个原本还在护食的普通丧尸，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中，瞬间发出一阵惊恐的呜咽。它们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动作慌乱而狼狈，再不敢靠近那半具尸体分毫。仿佛遇到了无法抗衡的天敌，它们畏畏缩缩地退到空地边缘，远远地窥视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却不敢再靠近分毫。
变异丧尸满意地低吼一声，这才慢条斯理地低下头，开始独自享用那份“晚餐”。它撕咬的动作更加粗暴，力气也明显更大，骨头被嚼碎的“咔嚓”声清晰可闻。
林缺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
【我靠！原来丧尸界也搞霸凌这一套？！还讲究先来后到……不对，是强者通吃？！】
【这新来的哥们儿……是变异种？精英怪？】
然而，下一秒。
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强烈的感觉，猛地攫住了林缺！
那不是对地上那半具尸体的渴望。也不是对血肉的普通饥饿。
而是一种……针对那个正在进食的变异丧尸，一种无比清晰、无比迫切的……吞噬欲！
仿佛那个变异丧尸的体内，蕴藏着某种对他而言，拥有致命吸引力的“东西”！那东西，像一块磁力强大的磁铁，死死吸住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等等……这什么情况？！】
【我……我想……吃它？！】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几乎停滞的思维，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战栗！
不是吃那残骸。
是吃掉眼前这个明显更强、更不好惹的变异同类！
【疯了吧？！这破身体的本能也太离谱了吧？！同类相食？还是说……它身上有什么大补之物？！】
那股渴望是如此强烈，如此具体，仿佛在他的灵魂深处点燃了一把火，烧得他浑浊的眼珠里，都闪过一丝异样的猩红微光。
他死死盯着那变异丧尸的背影，喉咙里发出一阵极度压抑的、带着强烈欲望的低吼。
“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