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过去的故事

“贝尔托骑士长阁下！”

洛林单手敲了一下左胸，对这位年长的骑士行了一礼。

贝尔托是目前德斯蒙德王国中最年长，同时也是最强的骑士——虽然他的实际品级是伯爵。

在外面当然是叫职务了。

贝尔托骑士长为德斯蒙德战斗了一生，在多次重要战争中都发挥出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其战功卓著且始终谦逊有礼，因此饱受民间爱戴。

因为身份和地位的差距，此前的洛林只听过他的故事，从未和他有过交集。

在城堡大厅时也是匆匆一面，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上了。

面对洛林的招呼，贝尔托骑士长点了点头，走到了长柄战锤的面前。

和洛林一样，他同样对着长柄战锤伸出了手。

但奇怪的是，长柄战锤似乎并不排斥贝尔托。之前将洛林逼退的森森寒气，此时却并没有出现。

贝尔托骑士长轻易将战锤拿了起来。

但长柄战锤也失去了之前的神威，简直就如同死了一般。

“年轻人，你知道这战锤的来历吗？”

洛林摇头。

我母鸡啊。

“它的上一任主人，名叫约翰，是五十年前，德斯蒙德最负盛名的骑士。”

“因为擅长用冰，人们称呼他为冰骑士。”

“他曾是我的前辈，教给了我许多东西。”

贝尔托骑士长看着手中的战锤，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位慷慨爽朗的骑士。

然而那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

现在的年轻人，早已不知道他的存在。

就连他曾犯下的罪，也早已消失在了风中。

洛林不知道贝尔托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于是顺着他的话头问道。

“听起来似乎是一位很厉害的前辈。”

“嗯……如果他没有做出那个愚蠢的决定的话，此时担当骑士长的，应该是他。”

贝尔托骑士长感慨着，将长柄战锤立在了地上。

“在明知邻国虎视眈眈的情况下，他仍然故意放跑了两个敌国奴隶。即便前代国王陛下有意偏袒……哎，他为什么要承认……”

“不过那两个奴隶……真是让人恼火，明明是约翰救了他们……”

贝尔托骑士长说到这里就停下了，但心思敏捷的洛林还是通过不多的情报分析出了一个大概。

冰骑士约翰似乎因为释放他国奴隶，结果吃了挂落？

释放他人奴隶并不算什么无可挽回的大错，在大家都是贵族的情况下，通常赔一笔钱就行。

但结合敌国虎视眈眈的特殊背景，以及贝尔托骑士长提起他的时候，那遗憾的样子……前代国王似乎为了避免进一步的争端，杀了冰骑士？

……好像听到什么王国黑历史了。

当然，洛林知道，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光从贝尔托骑士长的描述中，洛林就知道冰骑士能力超凡，应该属于王国的明日之星。

所以从一开始，很可能这其实就是一个针对他的阴谋……谁知道呢。

没人在意冰骑士到底吃了多少碗粉。

感慨了一番之后，贝尔托骑士长认真的对洛林问道。

“洛林骑士，如果你遇到了两个处境凄惨的奴隶。他们恳求你的帮助，而追兵就在身后。你该怎么做？”

洛林深深的看了一眼友好度。

【你对贝尔托骑士的好感度：50】

【贝尔托骑士对你的好感度：60】

看到60这个相对较高的数值，洛林在刹那间有了决定。

“你的奴隶？你怎么证明这两个奴隶是你的？你叫一声，他们会答应你么？”

“走，我们去国王陛下那里讲理去！”

“转移去我方有利阵地么……呵呵呵，现在的年轻人真狡猾。看到你们这个混账样子，我也就放心了……”

贝尔托骑士长微笑着，就此打住，不再说起这件事。

【贝尔托骑士对你的好感度：70（+10）】

不过从对方骤然暴增的好感度来看，洛林知道自己应该是答对了，正中贝尔托骑士的下怀。

“约翰死后，按照他的遗愿，他的战锤始终存放在武器库里，等待着下一位年轻的骑士。”

“但很可惜，他的战锤似乎眼光很高，任何人都无法引起它的共鸣。”

“没想到你竟然能……不过作为曾经的袍泽，我可不想让他的武器蒙羞。”

“所以，洛林，战斗吧！用你的实际行动告诉我，你就是它等待多时的真正主人！”

——最后一句话，才是贝尔托骑士长真正想说的，前面都是垫子。

他想亲自和洛林打一场。

作为德斯蒙德王国的栋梁，贝尔托骑士长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年轻俊彦，以及更多数量的庸碌蠢蛋。

没人愿意承认自己无能，即便是那些嘴笨舌拙的蠢货，也会使用各种理由来为自己辩解。

但剑术不会！

剑法也是法，弹道也是道。

它们比谁都要诚实。

不管一个人的嘴巴如何能说会道，他在战斗中的表现，将会彻底展现自己的本质。

洛林和莉莉之间已经萌发出了感情，他们这些做长辈的，要是强行拆散，乃至出手击杀，都会让洛林成为莉莉心头永远的白月光。

活人是永远比不过死人的。

生命的记忆会逐渐凋零，丢失颜色。那些糟糕的东西，会渐渐消弭，只剩下那些纯粹的美好。

所以，贝尔托骑士长没有这么做，而是想要通过更温和的方式，来测试出洛林的真正秉性。

通过战斗，这真的不难。

如果洛林在战斗中对对方竖下指，扔便便，只求激怒对方，那就说明他卑鄙无耻，道德真空，毫无节操，属于上上等的人才。

如果洛林不战而逃，那就说明他知进退，能取舍，属于上等人才。

如果洛林在战斗中洒石灰，使用魔法卷轴，那就说他的意志相对软弱，遇事会选择逃避，借助外物，但并不愚蠢守旧，属于中等人才。

而如果在面对强敌的时候，他仍然只知道猛冲猛打，一味遵守骑士精神的话……很抱歉，德斯蒙德不需要这种废柴。

因为德斯蒙德王国是一个王国，而莉莉以后必然是德斯蒙德的女王。

对亲王的要求，和对骑士的要求，势必是不一样的。

不是说遵守骑士精神不好，而是德斯蒙德的情况，并没有那种追求精神的余裕。

冰骑士恪守了骑士的信条，他死的壮烈，是一位真正的骑士。

然而德斯蒙德人却仍然要活下去。

要是冰骑士当时能和眼前的洛林一样，拥有灵活的道德底线，他就可以活下来，当时的德斯蒙德也不会那么被动……

贝尔托骑士的心思无比复杂，外人根本无法理解。

不过倒是可以用一句话来总结——我打骑士长？

这可是七阶的骑士啊！

在进入传奇之前，无论法师还是骑士，都分为九阶。

这个九阶分法只考虑他们体内的魔力量，很少考虑其他因素。

毕竟战斗经验什么的根本无法量化。

所以在前三阶的时候，经常会出现以弱胜强的情况。

毕竟这三阶差距本身就不大，再遇到一点类似气候、伤势、甚至决心之类的特殊情况，越级反杀并不算罕见。

但四阶之后，这种情况几乎就不存在了。

因为魔力量上的巨大差距，四阶骑士可以把三阶骑士的大招当平A用。

想要反杀，实在是千难万难。

至于七阶的贝尔托骑士长……无论是魔力，还是自身技艺，他都处在人生最巅峰。

更别说他也经过了终焉回响，也就是说，他肯定也拥有一种能力。

现在的贝尔托骑士长，简直可以说是一头人形暴龙。

骑士和魔法师的训练是完全不同的，因为一直想要成为一名法师，所以洛林几乎可以说是毫无战斗基础。

虽说经过了一次狂暴之后，洛林的身体素质有了大幅增长，可因为缺乏魔力辅助，再怎么计算，他也就一个初级骑士的水准。

——我打巨龙？！

不管怎么想，都打不过的吧。

然而，洛林并没有逃避。

“真是不胜荣幸。”

洛林应下了挑战。

贝尔托骑士见状，将长柄战锤扔给了洛林，并且将自己的佩剑拔了出来。

出乎洛林的预料，这柄剑竟然没有开锋。

似乎是察觉到了洛林的眼神，贝尔托骑士长还特意解释了一下。

“狮咬剑，我的佩剑。”

“我们是骑士，在战斗的时候杀死敌人乃是理所当然。但在有些时候，我们的敌人却未必邪恶，甚至可以说是手无寸铁……”

“我不能决定对谁开启战争，但我最起码能决定，是让敌人彻底死亡，还是暂时失去战斗力。”

……你就直说你会放水就是了。

洛林越发觉得，贝尔托骑士长这次话里有话。

他似乎别有用意。

只是洛林现在手头情报过少，根本无从确定——管它呢，这么高等级的战士当陪练，可不是每天都有的事情。

洛林可是很清晰的知道，接下来的战斗会越来越艰难。

像这种能和强者交战，又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机会，他必须好好把握。

洛林深吸一口气，双手死死的握住了战锤。

在贝尔托手上的时候，战锤非常的平静，就和普通的战锤差不多。

然而一到洛林手上，这长柄战锤就开始释放森森寒意。

之前这些寒意就足以将洛林逼退，更别说洛林此时毫无保护的握住。

洛林咬紧牙关，努力坚持着。

几秒之后，洛林就再也感受不到战锤上传来的透骨寒意。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并不是洛林已经完全适应了温度，亦或是战锤放弃了攻击，而是洛林的双手正在失去知觉。

冰霜从不比火焰温柔，在那极致的寒冷下，被冻掉鼻子、耳朵、手指，都不算是什么稀奇事。

“你在做什么？”

贝尔托骑士经验极为丰富，作为老前辈，他不好先行发动攻击。

可看到洛林那慢慢变得僵硬的手臂，他还是忍不住轻喝了起来。

“你的手在僵死！快松开战锤，你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控制它！”

洛林承认，贝尔托骑士长的眼光很好。

正如同他所说的那样，寒意已经不仅限于双手，而是朝着周身流转而去。

就连心头的热血，仿佛也要被那刺骨的寒冷彻底吞没。

同样是能看到属性的装备，小镰刀简直堪称温柔。洛林只是拿起了它，就可以直接使用。

而这个战锤……然而这也是洛林想要的！

因为随着他的状态越来越差，洛林的心脏跳动速度正慢慢变快。

在那无尽的寒意逼迫下，洛林越是接近死亡，他的身体反而越活跃。

很快的，这份活跃就达到了一个极值。

身体自发行动了起来。

如同恒星爆发般的热量，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扫除了一切冰冷。

一开始的时候，是洛林握着战锤，被动的被它冻伤。

而此时此刻，洛林就像是一个大型黑洞，毫不留情的将寒意吸入自己的体内。

简直就像是在故意跟寒意较劲一样，寒意越浓，身体中就故意释放出越多的热量。

这一刻，洛林感觉自己就像是变成了太阳。

这种释放无休无止，根本看不到尽头。

随着热量的疯狂涌出，洛林的身体素质也再次开始了疯涨。

他人需要数年艰苦锻炼，甚至需要九龙护体才能提升的力量，他却跟碰了等离子火花塔一般顷刻增强。

洛林的力量在此刻劲增，暴增，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具体增强了多少。

如果非要做个比喻的话，那就是之前给他带来重重压力的铁锤丧尸，他现在只需要一根手指就可以把他碾死。

物理层面上的。

没一下把它打出粑粑，算它拉的干净。

在和冰霜的持续对抗中，洛林的力量不断提升着。

这种坐地升级的感觉实在是太好，简直让他嗨到不行。

可惜，也就这么持续了十几秒而已。

因为寒气不够用了。

源源不断的寒气慢慢停止了。

与此同时，洛林毫不犹豫吸纳寒气的行为，似乎触及到了什么关键。

战锤不再试图攻击洛林，反而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层淡淡的冰冷气罩，似乎在保护他。

这把武器，就这么认主了。

在这一刻，洛林有所领悟。

这柄武器的战技是“忍耐”，那也就是说，想要获得它的认可，就必须“忍耐”它的寒意。

相比起世界的冰冷，一柄战锤又算的了什么呢？

洛林心中有了一些想法。

贝尔托骑士长却不知道这些，看到洛林双手持着战锤不动了，只以为他彻底冻僵了。

都这种时候了，贝尔托骑士长哪里还顾得上考验，直接准备救人。

——就是现在！

洛林现在不是小好，而是大好。他抓住了机会，直接对着贝尔托骑士长来了一发肘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