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审萧毓
夜色如墨，沉甸甸地压在大理寺的监牢之上，烛火在穿堂风里诡谲摇曳，将四周石壁上的阴影拉扯得张牙舞爪。萧毓双手被粗重的镣铐束缚着，蜷缩在散发着霉味的柴草堆里，衣衫凌乱，发丝蓬乱。
突然，监牢外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伴随着侍卫甲胄碰撞的声响。狄仁杰在一众随从的簇拥下，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走进监牢。
烛火映照下，狄公的面容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他缓缓靠近萧玉，脚下的青砖在靴底摩挲，发出单调的“叩叩”声。
“萧公子，”狄仁杰的声音低沉而平静，“明日便要过堂应讯，你不妨提前将想说的告知于我。如今这桩案子，人证物证俱全，你恐怕难以抵赖。”
萧毓猛地抬起头，双目炯炯有神，眼中满是不甘与焦急。他“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膝盖撞击青砖的声音在监牢里格外刺耳。
“狄大人！”萧毓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素闻您办案公正神速，清廉之名传遍京城，深受百姓爱戴。我不过是一介漂泊京城的游子，初来乍到，与众人素不相识，又怎会有伤害弘文馆学子的动机？您说人证物证俱在，那人证究竟是谁？物证又是什么？”
狄仁杰闻言，缓缓转身，目光如炬，“人证，便是弘文馆内所有当场毒发的学子。”他顿了顿，声音愈发冰冷，“物证，则是你炉内焚烧的醉芳菲熏香，以及烹煮的蕊珍茶。经查验，二者皆含有剧毒。”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萧毓心头。她瞬间瘫坐在乱草堆中，脸色煞白如纸，嘴唇不住地颤抖。
喃喃自语：“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这熏香和茶水的制作方法，只有我知晓，旁人根本无从插手，更没有下毒的机会。狄大人，我真的是冤枉的！求您为我做主，给我一个申冤的机会啊！”
狄仁杰见状，上前一步，双手稳稳地扶起萧毓，动作轻柔地为他拂去肩头沾染的乱草，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臂膀，和声说道：“莫要慌张，若你当真冤枉，我定会查明真相，还你清白。眼下，你可有能自证清白的办法？”
萧毓听闻，眼眸快速转动，恰似暗夜中寻觅曙光的困兽。突然，他眼前一亮，仿若想到了救命稻草。
“扑通”一声再度跪地，急切说道：“狄大人！我在弘文馆焚烧的醉芳菲熏香、烹煮的蕊珍茶，配方独一无二，无人知晓。如今能证明我清白的，唯有熏香和茶叶的原料，就在我所住四海客栈的房间内。大人可派人检验，若无毒，便能证明我是遭人陷害，毒是他人所加！”
狄仁杰听后，微微皱眉沉思片刻，缓缓点头，“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言罢，对着身旁侍卫轻轻挥手。侍卫们心领神会，迅速领命而去。
月黑风高，四海客栈在浓稠的夜色中犹如一头蛰伏的巨兽。大理寺的侍卫们身着黑衣，如鬼魅般悄然靠近客栈。他们刚靠近萧毓所交代的房间位置，便听到屋内传来一阵轻微却杂乱的翻找声。
卫们迅速交换眼神，随后猛地踹门而入。刹那间，屋内烛火剧烈晃动，光影之中，两个黑影正慌乱地翻找着什么。
见侍卫破门而入，黑影身形一顿，短暂的惊愕后，其中一个反应极快，如夜枭般“嗖”地冲向窗口，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另一个黑影稍慢一步，转身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似乎在盘算着突围。
大理寺的侍卫们见状，立刻准备追缉那两个黑影。就在众人准备行动的瞬间，为首的黑鹰猛地抬手，高声喝道：“且慢！”他目光如炬，快速扫视一圈，沉声道：“狄大人交付的任务才是重中之重，先办妥此事，再做计较！”
众人迅速冷静下来，开始在房间内仔细搜寻。在摇曳的烛光下，大家屏气敛息，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终于找到了熏香和茶叶的原材料。待将证物妥善收好，侍卫们仿若夜归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返回了大理寺。
大理寺内，狄仁杰正秉烛沉思，案牍上的烛光随着穿堂风微微晃动。侍卫们鱼贯而入，黑鹰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将在四海客栈房间内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向狄仁杰详述。
狄仁杰听闻，手中的茶盏猛地一顿，目光瞬间锐利如鹰：“竟有这等事？看来此案绝非表面这般简单！”
他随即转头，对着一旁待命的法医下令：“快！查验从萧毓房间取回的原料，看是否含有剧毒。”
法医迅速上前，先是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小心翼翼地插入熏香与茶叶之中。紧接着，又取了部分样品置于火上焚烧，仔细观察其燃烧时的色泽与气味。
片刻后，法医转身，单膝跪地：“回狄大人，这些熏香和茶叶原料中，并未检出任何剧毒成分。”
狄仁杰缓缓点头，目光深邃而凝重：“看来，萧毓极有可能遭人算计。又或许……他已然深陷迷局，却还浑然不知。”
狄仁杰抬手，缓缓端起案几上的茶杯，轻抿一口，滚烫的茶水顺着喉管滑下，思绪却愈发深沉。须臾，他计上心来，招手示意黑鹰近身，在其耳畔低语数句，黑鹰频频点头，神色愈发凝重。
不多时，众人再次踏入昏暗潮湿的监牢。摇曳的烛火，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宛如张牙舞爪的鬼魅。
狄仁杰神色冷峻，犀利的目光如刀般射向蜷缩在角落的萧毓，猛地大喝一声：“大胆萧毓！从四海客栈搜出的熏香和茶叶原料，经查验均含剧毒。你究竟是何人？来长安有何图谋？能拥有蕊珍茶与醉芳菲，还在弘文馆担任焚香茶童，绝非寻常之辈！
你接近弘文馆到底有何目的？在长安，又是招惹了哪方仇家，致使他们对你下手，还连累了弘文馆的学子？事到如今，你还不老实交代！”
这一连串如疾风骤雨般的质问，瞬间将萧毓震得头晕目眩，仿若五雷轰顶。他猛地抬起头，双眼寒光四射，恰似冰川映雪，冰冷刺骨，那股子寒意让狄仁杰都不禁心中一颤。若不是狄仁杰断案无数，经验丰富，恐怕这如刀似箭的目光，就能逼得他后退数步。
萧毓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屈辱与愤怒如潮水般在心中翻涌。
她紧紧握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关节处发出“吱吱”声响。片刻后，他强压内心的怒火，“扑通”一声跪地，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狄大人，想不到您竟用这种方式审讯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