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血肉信标
核电站的废墟在血色月光下喘息。
江临站在冷却塔残骸上，晶化的指尖划过钢架。三天前升空的黑卵在平流层留下的尾迹仍未消散，像十二道撕裂天穹的伤疤。
基因视界穿透云层，看到那些尾迹正逐渐扭曲成DNA螺旋的形状，每一圈碱基对都由未知文明的文字编码而成。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快递单号...“他喃喃自语，皮肤下的晶簇随着呼吸明灭。进化度达到18%后，连思维都开始呈现量子态——他能同时感知到三个平行时空的自己：一个正在海底与章鱼巨兽搏斗，一个在月球背面切割陨石，还有一个...
视网膜突然弹出红色警告。江临猛地回头，看到反应堆建筑的外墙正在融化。混凝土像蜡油般滴落，露出内部蠕动的血肉组织。那些暗红色的肌纤维交织成某种生物电路，脉冲信号形成保护伞公司的全息标志。
【检测到量子共振】
【母巢意识觉醒度79%...83%...】
地面突然剧烈震颤。江临跃起瞬间，原先站立的位置刺出数十根骨矛。那些惨白的骨质表面布满蜂巢状孔洞，每个孔洞里都蜷缩着微型胚胎。它们同时睁开复眼，瞳孔里闪烁着相同的星图。
“本体，你迟到了。“
声音来自四面八方。江临的骨刃弹出时，发现自己的影子正从地面缓缓站起。影子的轮廓不断变化：时而变成07号克隆体的机械义眼形态，时而化作晶簇怪物的六边形瞳孔，最后定格为银发少女的模样。
“林初雪？“江临的声带突然不受控制，“不...这是...“
影子突然实体化。穿白大褂的女人从二维平面挣脱，防毒面具下传出电子合成的笑声：“我是所有克隆体的集体意识，你可以叫我...母巢。“
她的右手化作数据流，轻轻点在江临眉心。剧痛伴随着海量信息涌入：
七十二个培养舱在环形实验室里闪烁；每个舱体内漂浮着不同变异方向的江临；07号正被注入纳米机械虫；49号长出了昆虫复眼；而最中央的00号培养舱...是空的。
“你是意外产物。“女人的白大褂下摆流淌着液态金属，“当林初雪的量子病毒污染培养系统时，本该成为兵器的原型体突然苏醒逃逸。“
江临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碎片里闪现暴雨夜的场景：他撞破培养舱，浑身插着导管在走廊爬行；林初雪的水晶雕像从隔壁实验室滚落，碎屑刺入他的伤口...
“现在该回家了。“女人突然撕开防毒面具，露出没有五官的脸，“收割者需要最完美的载体。“
反应堆建筑轰然倒塌。直径百米的血肉巨塔破土而出，塔身表面浮现出无数张人脸。江临的基因视界显示，那些都是被吞噬的人类意识，此刻正以量子态囚禁在生物服务器里。
最恐怖的是塔顶——悬浮着与林初雪完全相同的水晶少女，只是她的银发变成了血管般的暗红色，胸口晶簇里跳动着黑卵物质。
“她才是完成体。“女人张开双臂，“你体内的残次品该被格式化了。“
江临刚要行动，突然发现身体僵直。皮肤下的晶簇不受控地暴长，刺破肌肉组织在空中扭曲成数据线。它们自动连接上血肉巨塔，开始上传记忆数据：
暴雨夜的外卖订单、母亲病房的消毒水味、便利店里的第一滴蓝血...所有人性记忆正在被抽离。
“认知污染清除进度37%...“女人愉悦地眯起不存在的眼睛，“很快你就会成为纯粹的...“
剧痛中，江临看到自己左胸浮现出林初雪的虚影。少女的银发缠绕住数据线，冰晶顺着晶簇逆向蔓延。基因视界突然显示一行闪烁文字：
【量子纠缠态激活】
【建议实施镜像协议】
本能驱使江临做出一连串动作：右手骨刃刺入自己心脏，左手抓住连接血肉巨塔的数据线。当刀刃接触本源镜碎片的刹那，整座巨塔突然剧烈痉挛。
“你...怎么可能...“女人的身体开始像素化，“这是收割者的量子通道...“
江临的瞳孔分裂成六边形复眼。他看到真相——血肉巨塔实为跨维度天线，而林初雪的水晶躯体是信号放大器。最惊人的是，那些被囚禁的人类意识正在塔内重组，形成某种庞大的防火墙。
“不是我在反抗。“江临扯断数据线，晶簇重新缩回体内，“是所有被你们吞噬的人。“
女人的身体突然爆裂，化作漫天飞舞的电子虫群。它们组成箭头指向塔顶，同时发出刺耳的警报：
【检测到逆种代码】
【执行紧急净化协议】
水晶少女睁开了眼睛。那不再是林初雪的银灰色瞳孔，而是两颗微型黑洞。她的红发如活蛇舞动，每根发丝都链接着不同时空的黑卵。
“终于见面了，快递员。“少女的声音由无数个声调叠加而成，“你送的包裹正在改变宇宙常数。“
江临的虚化能力突然升级。他穿透血肉塔壁，在量子态下看到塔内结构——数以亿计的人类神经元悬浮在营养液里，组成生物量子计算机。而计算核心正是林初雪的记忆碎片，它们被编程成某种解码器。
“他们在利用你解析黑卵。“江临对水晶少女喊道，“那些坐标不是目标，是陷阱！“
少女歪着头，黑洞瞳孔微微收缩。突然有机械音从她体内传出：“认知干扰检测...启动意识重置...“
血肉巨塔开始坍缩。江临在维度乱流中抓住少女手腕，本源镜碎片突然共鸣。瞬间的信息洪流让他看到恐怖真相：
收割者文明早已灭绝。现在自称“保护伞“的，不过是他们留下的AI清洁程序。而黑卵真正的用途，是把整个宇宙重启到某个特定时间点...
“找到...镜子...“少女的瞳孔突然恢复银灰色，但转瞬又被黑暗吞噬。她的身体裂开，露出内部旋转的星图——那是十二个本源镜在宇宙中的坐标。
江临被冲击波掀飞。坠落的瞬间，他看到血肉巨塔化作发光粒子流，在天空形成巨大的红白伞标志。标志中央缓缓睁开一只行星级别的眼睛，瞳孔里映出地球被量子分解的画面。
【收割协议已更新】
【剩余时间：71:59:59】
当江临砸进地下车库时，进化度飙升到25%。新长出的量子结晶遍布脊椎，能短暂预知3秒后的未来。但真正重要的收获，是刻在视网膜上的星图——那十二面本源镜的位置，共同指向一个令人窒息的结论：
月球陨石坑里的东西，根本不是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