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茶楼早课
就在陈清熙和陈雄英兄妹交谈时，陆鸣唏哩呼噜的干完了第二碗面，满意地拍了拍肚皮，取出一锭碎银，扔给了老板，随后站起身，看着周围的车水马龙，陷入了沉思。
“陈清熙让我去京华客栈。那么问题来了，京华客栈在哪？”
他是第一次来京城啊，除了东南西北，一个地名都不知道。
“算了，边走边看吧，反正现在时间还早着呢。”
思考无果，陆鸣也不再纠结，鼻子下面长张嘴，不知道他还不会问吗？
就这样，陆鸣开始在玄武街闲逛起来，像是刚进大观园的刘姥姥，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觉得这糕点看上去不错，买！觉得这簪子很适合陈清熙，买！觉得这件大红的发带适合便宜师父，买！
得益于秦家的“倾情奉献”，陆鸣现在已经摆脱了刚穿越过来时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八瓣使的状态，算得上是小有家资。
逛着逛着，陆鸣又被茶楼里面热闹的讨论声所吸引，想了想，对这个皇帝大力推崇的“早课”很感兴趣，索性也走了进去。
选了个座位，叫来小二要了一壶茶，饶有兴趣的听着说书人和茶客之间相互讨论。
“……昨日早朝，兵部侍郎黄大人上书直谏，言明边关悍卒不听朝令、欺男霸女等等十条罪状，奏请贬斥这些士卒，并且依法定罪。不过被兵部尚书驳回，朝堂之上对这个奏折议论纷纷，吵了一整个朝会都没有吵出一个所以然来，被陛下暂时搁置……”
陆鸣来得巧，小二的茶刚上来，就听见说书人刚说出一条政令，周围的茶客就陷入了一片哗然。
“黄大人是真的敢说啊，这种事情也敢上书。”
“就是啊，谁不知道那些边军悍卒都是武王的亲信，连武王的面子都不给，啧啧，真是那个！”
“嘘，小声点，一个兵部侍郎怎么敢和武王斗，明显是有人示意的。”
“嘶，你是说……陛下？”
“诶，可不敢胡说啊。”
……
陆鸣侧耳倾听，听了个大概。
武王，大乾唯一，也是权力最大的异姓王。
当初先帝在时，边关告急，是武王亲率五万大军奔赴妖魔长城，以血肉之躯生生阻挡了那些妖魔半个月，才给朝廷争取到了时间，等到了十大宗门的支援。
等到门派修士赶到时，原本的五万人已经只剩了不到三千，而且个个带伤，尤其武王，伤势最为严重，胸腹间的一刀深可见骨，妖气附着，哪怕是三品武者，滴血重生，都没能使那条伤口愈合。
先帝感念其忠心爱国，特此封号武王，掌管天下兵马，而活下来的三千老卒，被赐名为“莫停军”。
取“前方妖魔乱世，吾等脚步不停”之意。
异姓王身份尊贵，皇家又人丁稀薄，除了这位之外，再无其他的王爷。
再加上掌管天下兵马，这份权利实在太大，慢慢地，武王就成长为了朝堂上的两座大山之一。
先帝驾崩之后，少帝即位，武王仗着劳苦功高，辈分更大，经常和陈雄英有政见上的不和，偏偏陈雄英根基尚浅，对他无计可施。
这样一来，武王手下的士卒越发跋扈，已经逐渐成为了大乾一害。
但是陈雄英很明显不会允许这样的不安分势力存在下去，近些年积蓄实力，稳住边关之后，多次对武王进行不轻不重的试探。
这一次兵部侍郎尚书申请惩罚士卒，很可能就是陈雄英对于武王的一次宣战。
“啧啧，这皇帝虽然英明神武，但是内外阻力可不小啊。不过能有这壮士断腕的决心，想来是能够成的。”
陆鸣咂了咂嘴，就凭他刚才听的这些只言片语，就已经听出了陈雄英有多么的不容易。
先帝留下一堆烂摊子，对外妖魔虎视眈眈，国内又有武王、丞相两个掣肘，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非常的不容易。
能有决心、有能力剜掉武王这块腐烂掉的肉，要是放在一个朝廷清明的时代，说不得大乾会被他带飞。
陆鸣正感慨着，说书人已经说完了今天的“早报”，接下来就是所有人的讨论时间。
一个青衣儒冠的少年人率先站了起来。
“兵部侍郎的奏折未免言过其实，武王及其麾下兵卒为我大乾流过血，出过力，边关就是因为有他们在才没有失守。什么欺男霸女、不听朝令，如果边关的生活有保障，他们又何必这样？抛开事实不谈，难道朝廷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看着少年义愤填膺的模样，陆鸣乐了，好一个“抛开事实不谈”，没想到在另一个世界还能看到拳师的影子。
这货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事实都不谈，还谈什么？和你谈恋爱吗？
依陆鸣来看，这货纯粹就是没欺负到自己头上，要是他家里经历了这事，看他还会不会抛开事实不谈。
少年人慷慨激昂的说完这番话之后，茶馆陷入了一片难得的寂静，他高昂着头，认为自己驳倒了众人，获得了胜利。
他余光瞥向楼上的某个雅间，心中暗自窃喜。
“刚才看到那位上了楼，如今我这么替他们说话，想来定能入他们的法眼，从此平步青云吧！”
就当少年畅想着获得楼上之人的赏识，一步登天，权倾朝野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幻想。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边关士卒有功我们有目共睹，可是这不是纵容他们犯罪的理由。我大乾有功必赏，有过也必罚。要是功能抵过，那还要律法何用？”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话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引爆全场。茶客们纷纷拍案而起。
“就是，这些年那些士卒的所作所为有目共睹，黄大人上述的罪状都是真的！”
“没错，这武王纵容手下欺压百姓，也不是什么好鸟！”
……
少年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活像个变色龙，没有想到自己的话激起了民愤，他瞪着眼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感觉他们的吐沫星子都快飞到自己嘴里了。
其实他算错了一点，来听早课的，除了二楼的人，其他的都是平头百姓，他们这些底层的人对这些人间疾苦深有体会，最是反感他这种歪理邪说。
“你……你们……”
声浪一波接着一波，少年脸色涨红，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够了！”
陆鸣看得正爽，就差拿出一捧瓜子边嗑边看少年吃瘪了，突然二楼雅间传来一声暴喝，随之而来的还有厚重的威压，瞬间让整个一楼都鸦雀无声。
“有高手！”
陆鸣面色一凛，从这股气势来看，出声的这人比起陈清熙也差不了多少了。
话音落下，二楼的一间雅间门户突然被掀飞，一个身穿锦衣华服，趾高气昂的男人从里面大步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沉默寡言的侍卫。
“你们这帮刁民！就说不能让你们听这什么‘早课’，果然如此，连当今异姓王也敢妄加议论。真是反了你们了！”
男人刚一出来就对着楼下的众人破口大骂，上来就先是一顶大帽子扣了上来，顿时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
一个赤裸着双臂的肌肉壮汉梗梗着脖子，“早课是陛下允许的，也是陛下说过，我们可以随意讨论，不会因此获罪，你凭什么在这里骂我们！”
“凭什么？”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暴戾，从二楼一跃而下，对着壮汉就是狠狠地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啪！”
“就凭我是当今忠勇侯之子，今日本少爷在这，你们这帮贱民就都给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