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仙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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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拜入玄天门

暮色如墨,将大青山层层叠叠的轮廓晕染成深浅不一的灰。山脚下程家村的炊烟刚升起,就被裹着草药味的山风吹得七零八落。十五岁的程毅背着半人高的竹篓,粗麻衣摆扫过药田里沾着露水的三七草,惊起几只正在啃食根茎的灰斑蚱蜢。

他弯腰拨开几片被虫蛀得发黄的叶子,指甲缝里渗出的血丝染红了叶脉。昨日在村东头峭壁采的紫背天葵没能卖上好价钱,药铺掌柜捏着晒蔫的叶片直摇头:“山里瘴气重了,这品相最多值五个铜板。“

父亲前日进山时被黑风豹抓伤的右腿还在渗血,程毅摸出怀里温热的铜钱,数出三枚换了止血散。剩下的两枚被母亲缝进贴身衣角,说要留着给小妹扯块新布——小姑娘总穿着他改小的旧衫,在私塾外拾柴火时总被顽童扯着补丁嘲笑。

“哥!“

柴扉吱呀作响,扎着双丫髻的小妹赤脚跑来,发间别着母亲用碎布头叠的桃花。她踮脚要接竹篓,被程毅侧身躲开:“仔细压得长不高。“少年故作轻松地笑着,后腰却撞在磨盘凸起的棱角上,疼得暗自抽气。

灶台前熬药的陶罐咕嘟作响,母亲佝偻着背往火塘添枯枝。跳跃的火光映着她鬓角新生的白发,那些白发像极了药田里总也除不尽的霜打茅草。程毅蹲下身帮忙添柴,听见柴火爆裂声里混着父亲压抑的闷哼——那截被兽爪撕裂的小腿又开始溃烂了。

“小毅...“母亲攥着烧火棍的手指节发白,火星溅在手背也浑然不觉,“玄天门收杂役的告示...里正说每月能给半吊钱,还管两顿饱饭。“

少年拨弄火堆的动作僵住了。他认得母亲这种语气,去年大旱时她典当陪嫁银镯前也是这样,声音轻得像飘在滚水上的药渣。灶膛里爆开的火星落进瞳孔,烫得他眼眶发酸。玄天门是三百里内最大的修仙门派,去年邻村王铁匠的儿子当了外门伙夫,回来时左耳缺了半片,说是被试药的仙童用丹炉炸的。

凄厉的兽吼突然撕裂暮色。

程毅抄起柴刀冲出门时,看见三头赤瞳狼正将邻居王叔按在磨盘上撕咬。月光照在妖兽森白的獠牙上,反光里映出少年剧烈颤抖的瞳孔。他记得这种妖兽,去年开春叼走过村西刘寡妇家的牛犊,猎户们结队追了三天,最后只找回半副挂着碎肉的牛角。

握刀的手掌沁出冷汗,程毅却瞥见王叔腰间晃动的酒葫芦——那是他今早刚用野蜂蜜跟王叔换的,要给父亲擦伤口退热。少年喉间迸出嘶吼,柴刀裹着风声劈向最近的妖狼,刀刃却在触到钢针般的皮毛时铮然断裂。

腥风扑面而来的瞬间,他看见天边有青光如流星坠地。

白衣仙人广袖翻卷时,三张朱砂符箓化作流火。程毅被气浪掀翻在草垛上,灼热的气流灼得面皮生疼。等他挣扎着爬起来时,只看到满地闪着磷光的灰烬,和悬在半空的仙人。

“竟是隐灵根?“仙人凌空踏出半步,缩地成寸来到程毅面前。少年这才看清对方容貌,剑眉高耸,似青峰叠雪,眸中流转的星辉却比大青山巅的永冻冰还要冷冽。仙人指尖凝出光点按在他眉心,程毅顿觉五脏六腑仿佛被浸入滚烫药汤,经脉中有千万银针游走。

剧痛中飞来的石符砸中胸口,冰凉触感竟让灼痛稍缓。程毅踉跄着扶住井沿,听见仙人带着笑意的低语:“此物与你有缘。“再抬头时,只余山风卷着符灰扑在脸上,远处传来小妹带着哭腔的呼唤。

当夜,程毅蜷在漏风的西厢房,就着月光端详掌心的石符。粗粝表面隐约浮动着蝌蚪状的金纹,触碰时竟像握住了一团温热的雾气。父亲断续的咳嗽声从隔壁传来,他鬼使神差地将石符贴在父亲滚烫的额头。

青光亮起的刹那,少年看到有黑色絮状物从伤口渗出。腐肉剥落的滋滋声里,玄天鉴三个古篆突然浮现在脑海,浩瀚星图如潮水般淹没意识。他仿佛悬在万丈高空,脚下山脉化作蜿蜒青龙,而玄天门所在的落霞峰正在龙睛位置吞吐血光。

“咳...小毅?“父亲沙哑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程毅惊觉手中石符已化作流光没入眉心,床头药碗里未饮尽的汤药正泛着奇异的金芒。母亲冲进来时打翻了门边的陶罐,碎瓷片扎进脚掌也浑然不觉,只顾颤抖着去摸丈夫新生出粉肉的伤腿。

一家人喜极而泣,相拥在一起。

第二天,程毅与父亲一同上山采药,本来父亲腿伤刚好,母亲坚决不让他上山的,但父亲卧床了许多天,是再也待不住了。最后没办法拗不过他,就让他和程毅一同上山了。程毅将最后一把三七草根埋进药田。他特意选了背阴处的湿土,这是王叔去年教他的法子,说阴湿之地种出的草药性子更烈。露水浸透草鞋的瞬间,山雾里传来破空剑鸣。

白衣仙人这次踏着青铜剑匣而来,匣面浮动的二十八星宿图与玄天鉴共鸣震颤。程毅摸向藏在怀中的玄天鉴,“此子隐灵根已开,留在凡间恐招妖邪。“仙人这话是对着父亲说的,“不如就跟我走吧”

程毅回到家开始收拾衣物,与家人告别。

小妹的哭着抱住程毅,父亲搀着母亲,才使她不伤心至跌倒。也不知下次再见会是何年何月了。

随后一缕清风裹挟着程毅飞上仙人的剑匣,此时剑匣开始变化,逐渐长大到一艘船一般大小。足够十人站下。小船腾空而起,眨眼间不见踪影......

“我叫廖星辰,以后便是你的师傅了,”廖星辰的衣袂在夜风中猎猎作响,青铜剑匣载着二人掠过参天古木。程毅死死攥着衣角,看着脚下越来越小的程家村化作萤火虫大小的光点,突然觉得喉头发紧——母亲缝进衣角的铜钱还在,可那方漏雨的屋檐,此刻竟比月光还要遥不可及。

“闭眼。“

清冷嗓音贴着耳畔响起,程毅下意识照做。黑暗中,他感觉有人在自己眉心轻点,顿时有清凉气息顺着鼻梁流遍全身。再睁眼时,满目都是泼墨般的星辉,二十八星宿在剑匣表面流转生辉,竟与苍穹之上的星辰遥相呼应。

“这是天罡引气诀,每日寅时对着启明星吐纳。“廖星辰广袖轻挥,三枚玉简落入程毅怀中,“玄天门不养闲人,后山药田正缺个照看星辉草的杂役。“

程毅摸着温润的玉简愣住了。说好的修仙呢?怎么还是种地?

似是看出少年困惑,廖星辰剑指轻划,顿时有七色云霞自剑匣两侧升腾。程毅突然发现云霞中藏着无数细碎光点,定睛细看竟是密密麻麻的星辉草幼苗,每片嫩叶都承着露水般的星光。

“星辉草十年抽芽,百年结穗。“仙人指尖抚过一株幼苗,那草叶竟发出清越的剑鸣,“你以为外门弟子抢破头的差事,为何独独给你?“

程毅耳尖发烫,正要告罪,却见云霞深处浮现巍峨山门。七根通天玉柱按北斗方位矗立,柱身上盘踞的璃龙雕像突然睁开金瞳,龙吟声震得他险些跌落剑匣。

“恭迎天璇长老!“

数百道剑光自山门内升起,程毅这才看清每道剑光上都站着白衣修士。众人行礼时,他注意到最前排的蓝衫弟子眼神阴鸷,盯着自己的目光活像药铺掌柜掂量蔫叶子的模样。

廖星辰却恍若未觉,带着程毅径直落在北侧山峰。月光照亮山壁上“天枢“两个古篆时,程毅怀中的玄天鉴突然发烫。他强忍着没去触碰,却见师傅袖中滑出一块青铜罗盘,指针正对着自己疯狂颤动。

“果然......“廖星辰眸中星辉大盛,突然并指按在程毅丹田,“运转天罡引气诀!“

程毅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小腹窜起一道冰凉气息。那气息顺着脊椎直冲天灵盖,惊得药田里所有星辉草同时绽放青光。夜空中的北斗七星突然投下七道光柱,在少年头顶凝成璀璨星冠。

“隐灵根现世,玄天当兴!“山间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

程毅被星辉托着浮在半空,隐约看见廖星辰嘴角的笑意。原来所谓的杂役差事,竟是为了让星辉草验证他的灵根?

寅时的露水沾湿了第三十七株星辉草。

程毅跪在药田里,捧着玉简的手不住发抖。他已经连续七天没能引动星辰之力,倒是把廖星辰给的《百草纲目》翻得卷了边——谁能想到修仙的第一步,居然是记住三百六十种灵植的阴阳属性?

“星轨向西偏移三寸。“

清冷嗓音惊得程毅差点摔了玉简。廖星辰不知何时立在田埂上,月白道袍沾着夜露,手中却提着个油纸包。浓郁的药香混着蜜糖甜味飘来,程毅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

“紫苏叶卷着野蜂蜜,你小妹托外门采买的弟子捎来的。“

程毅接油纸包的手僵在半空。他离家那晚,分明看见母亲把最后两枚铜钱缝进小妹的衣领。

“修仙不是斩断尘缘。“廖星辰突然拂袖,漫天星辉化作银色丝线缠上程毅手腕,“你看这周天星斗,贪狼恋紫薇,破军念文昌,连星辰都有牵绊,何况是人?“

星线入体的刹那,程毅感觉眼前豁然开朗。那些怎么也记不住的灵植图谱,此刻竟与天上星图一一对应。药田里的星辉草无风自动,叶片上的露珠映出北斗倒悬的奇景。

“原来天罡引气诀要倒着练!“程毅兴奋地跳起来,怀里的油纸包散开,金黄的蜜糖顺着紫苏叶滴在星辉草上。霎时间,整片药田腾起青色光焰,三百株灵草同时朝着西方参拜。

廖星辰眼底闪过欣慰,袖中却飞出一道符箓将光焰压住:“明日开始,每日去星陨台淬体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