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章 答案
女孩趁着妈妈没注意,悄悄溜出医院,跑到街边的报摊前。
她踮起脚尖,将两美元递给卖报人,轻声说:“我要买一份报纸。”
卖报人接过钱,递给她一份最新的报纸。
女孩迫不及待地展开报纸,目光立刻被醒目的标题吸引:《XXX唐人街XXX戏剧院火灾:368人遇难,悲剧震惊全球》。
她识字不多,便抬头请求道:“您能念给我听吗?”
卖报人点点头,清了清嗓子,开始念道:“XXX讯——当地时间12月14日下午6时左右,XXX唐人街标志性建筑XXX戏剧院突发严重火灾,造成368名观众遇难,130人受伤,另有2人失踪……”
女孩静静听着,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眼底打转。
这时,街边的音响里传来一首熟悉的歌,歌词直击人心:“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
对幸存者而言,剧院里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荒诞离奇的噩梦,带着诡异与恐怖。
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些恐怖的记忆逐渐褪色,被日常的琐碎取代。
渐渐地,这场噩梦成了他们闲聊时的谈资,带着一丝无奈与调侃。
没人说得清那些事是真是假,他们唯一确定的是:他们还活着。
新闻里,专家给出了解释:可能是吸入过多有毒气体导致神经错乱,加上大火和高度紧张,让他们把燃烧的物体误认成了怪物。
至于阳宇,或许只是带领大家逃生的英雄,只是混乱中记忆变得模糊不清。
……
许多年后,女孩长大、老去,生活平静而充实。
只是偶尔,那些记忆会悄然浮现,像一片薄雾,轻轻萦绕在心底,却又抓不住。
这天,是那场戏剧院大火七十周年纪念日。
戏剧院从未重建,依旧保留着被烧毁的样子,残破的墙壁和焦黑的框架无声地诉说着当年的悲剧。
她与家人一同前来,手中捧着一束鲜花。
人群中,她的目光忽然被一个背影吸引。
那背影挺拔、熟悉,仿佛与记忆中的他重叠。
她的心微微一颤,轻声呢喃:“是你吗?”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脚步微微一顿,随即缓缓侧目。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女孩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心里仿佛被什么触动了一下。
他弯下腰,将鲜花放在废墟前,随后直起身,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一旁的孙子拉了拉她的衣袖,指着那人离开的背影问道:“奶奶,你认识那位哥哥吗?”
她摸了摸孙子的脑袋,笑了笑,目光却依然追随着那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轻声答道:“我也不确定。”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有些事本就不需要答案。
就像那场噩梦,就像现在。
无解,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
阳宇看着最后一个幸存者从后门安全离开,转身回到了剧院中央。
周围站满了那些曾经是人类,如今却扭曲成怪物的存在。
它们的身体由各种残肢拼接而成:有的手臂长在腰侧,手掌像蜘蛛一样爬行;有的双腿被反接在肩膀上,膝盖弯曲着支撑身体;还有的头颅被缝在腹部,嘴巴一张一合,发出无声的嘶吼。
火光在它们空洞的眼睛里闪烁,仿佛还残留着些许过去的记忆。
“不管你们曾经是谁,也不管你们现在变成了什么,”阳宇低声说道,声音在空旷的剧院里回荡,“我们这些人能活下来,多亏了你们在前面探路,谢谢你们。”
他并不确定这些怪物是否能听懂他的话,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现在就让这场噩梦,埋葬在这个戏剧院吧。”
阳宇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指尖缠绕着无形的丝线——这是他控制这些怪物的力量。
他指挥着它们走向火堆,火焰迅速包裹着它们的身体,发出噼啪的声响。
“结束了。”阳宇低声说道,随后猛地一挥手,撤掉了那些控制它们的丝线。
在丝线消失的瞬间,怪物们的脸上突然浮现出复杂的表情——解脱,释然,悔恨、愤怒……
仿佛在这一刻,它们短暂地找回了曾经的人性。
失去了丝线的保护,这些原本“金刚不坏”的怪物也变回了血肉之躯。
火焰迅速吞噬了它们,燃烧的身体在火光中扭曲、崩塌。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气味,夹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腥臭。
阳宇盯着眼前跳跃的火苗,火光在他眼底映出一片混沌。
此刻的他站在人与非人的边界,孤独像影子一样紧紧跟随。
周围的大火越烧越旺,但他的心却空荡荡的,疼得厉害。
“走了。”阳宇低声说道,声音轻得几乎被火焰吞噬。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向“他们”告别,还是在跟“消失”在这里的“自己”说再见。
脚步刚迈出,他忽然停住了,像是被什么拉扯住了思绪。
“等等……”他低声自语,目光在四周扫视,最终落在角落里的女人头颅上。
“原来你在这儿。”阳宇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弯下腰,动作轻柔地将她抱了起来。
她的秀发已然枯槁,肌肤苍白如纸,然而即便如此,她那精致的五官与瓜子般的脸庞依旧难掩昔日的风采。
她的面容平静而安详,仿佛只是沉沉睡去——她的意识已被木偶的丝线吞噬,若没有丝线操控她的头颅,她将永远无法苏醒,如同被诅咒的“睡美人”一般。
他手法娴熟,将一根纤细的丝线“穿”过她的头颅,动作轻柔而精准。
片刻之后,女人的双眼缓缓睁开,仿佛一具被暂时上紧发条的机器,重新被赋予了短暂的生机。
她目光幽幽地注视着阳宇,嘴角微微上扬,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的调侃:“怎么,你也死了?倒也不错,至少黄泉路上有个伴,不至于太孤单。”
“我还没下。”阳宇语气平静,但随即又补充道,“不过快了,最多三个月。”
“什么意思?”女人皱起眉头,显然没听懂。
“如你所见,我成功了,死而复生了。”阳宇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女人仔细打量阳宇,很快发现了异常——他的左臂和左肩已经木质化,皮肤变得粗糙,关节僵硬,仿佛一截枯木。
而且这种异化正在缓慢蔓延,从肩膀向胸口扩散。
她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与木偶达成了交易,它赋予了我超凡的躯体,而我则献出了部分血肉,很公平的交换。”阳宇语气平静,目光却带着几分深意,“不过,相比之下,你现在的情况比我严重多了,恐怕你会比我更早踏上黄泉路。”
阳宇能清楚地感觉到,女人大脑中残存的记忆和情绪正在飞速流失,就像沙漏中的沙子一样,一点点消失。
她的眼神时而迷茫,时而清醒,但她自己却浑人不觉。
阳宇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暗自思忖:“她大脑中残存的记忆和情绪,如今就像无根浮萍,飘摇不定。如果没有一个载体来支撑,恐怕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彻底消散,再也无法挽回。”
他的目光沉静,却透着一丝紧迫,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阳宇没有再和女人多说什么,直截了当地开口:“你的时间不多了。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跟我一样死而复生;第二,像那些‘人’一样,在这里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