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擂台

柏油路面蒸腾的热浪扭曲了“舞蹈社“招牌，莫傲天扯开黏在胸口的T恤时，发现腋下布料已被汗碱蚀出蛛网状破洞。

莫傲天捏着兜里最后三百港币，蹲在公厕隔间拨通电话。船老大在对面吧唧着嘴：“打黑拳吧，沙田仓库今晚有场子。“听筒里传来麻将牌碰撞声，“你小子扛揍就行。“

铁皮仓库的射灯晃得人眼晕。船老大踹开更衣室门扔来护齿：“规则就三条：不下擂台、不投降、不死人。“外头突然炸开声浪，啤酒瓶砸在铁笼上的动静像放鞭炮。

裁判扒着铁笼喊注意事项时，穿亮片比基尼的举牌女郎转第二圈时，船老大突然拍他后颈：“记着护头！“

莫傲天听着解说喊自己绰号“大力金刚“，后槽牙咬得咯吱响。裁判刚喊准备，对面两米高的纹身壮汉就掰得指节啪啪响：“现在跪着爬出去还来得及。“

“认你妈！“莫傲天突然蹿步上前，拳头带起的风压掀翻前排观众酒杯。霸王龙“操“字刚出口半截，鼻梁就凹进去三公分，整个人倒飞着撞破围绳，把押注台砸出个人形凹坑。

解说员蹦上桌子嘶吼：“见鬼！霸王龙被秒了！“满场啤酒瓶砸地的碎裂声中，莫傲天甩着手腕嘟囔：“收着七分力还这么不经打。“医务组从木屑堆里扒拉出昏死的对手时，发现他后脑勺嵌着三枚骰子——是从砸烂的赌桌上崩进去的。

船老大扒着铁笼喊：“你好劲“突然愣住——莫傲天正蹲在擂台角，用断掉的围绳扎紧开裂的帆布鞋。染血的绷带从拳峰垂下来，在水泥地上拖出蜿蜒红线。

玻璃杯里的威士忌突然泛起涟漪，裁判宣布胜利的话音未落，嘘声像被掐断的磁带突然炸开成声浪。莫傲天抹了把糊在睫毛上的血珠，看到前排胖子正把押注单塞进嘴里咀嚼。

“靓仔！“镶着金牙的中年人两指夹着雪茄敲了敲茶几，满钻腕表磕在玻璃上叮当作响。三个穿着透视薄纱的姑娘像受惊的鸽子往他臂弯里缩，丝绸沙发上散落着雪茄剪和镀金打火机。

莫傲天陷进沙发时皮革发出放屁般的声响。中年人把牛皮纸袋拍在他胸口：“入境处老顶是我契仔。“纸袋里身份证照片上的油墨还没干透，钢印压着“莫傲天“三个字。

“不过嘛...“中年人突然按住纸袋，雪茄灰抖落在莫傲天膝盖，“尖沙咀码头下礼拜有船来。“他身后穿黑西装的马仔解开两颗纽扣，露出腰间的烤蓝枪柄。

船老大突然挤过来打哈哈，汗津津的胳膊搭上莫傲天肩膀：“饮胜先啦！“推来的东欧女人撞翻冰桶，香槟泼在莫傲天渗血的绷带上，刺痛感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女人耳后飘来的味道，和船舱底偷渡客们挤作一团时的馊味一模一样。

莫傲天的手指陷进真皮沙发，Linda扭腰时裙摆扫过茶几上融化的冰雕。擂台那边传来骨头断裂的脆响，混着DJ打碟的电流声在他耳膜上跳动。这俄国妞的香水混着汗味，像极了烤羊肉串的孜然味。

“你像头西伯利亚熊。“他故意用拇指刮过女人后腰的妊娠纹，满意地看着对方笑容僵在脸上。船老大端着香槟凑过来时，莫傲天正用沾血的绷带缠住Linda想摸他胸肌的手：“美女，我这人晕奶。“

中年人在对面弹了弹雪茄灰，身份证从纸袋滑出半截。莫傲天瞥见证件照用的是他刚才擂台上鼻青脸肿的造型，钢印油墨在镭射灯下泛着死鱼眼似的反光。擂台上突然爆发出欢呼，某个倒霉鬼被砸进观众席，带翻了他们这桌的果盘。

“下周的货轮...“中年人刚开口，莫傲天突然抄起果盘里的西瓜刀。Linda尖叫着滚下沙发时，他正用刀尖挑起块冰镇西瓜：“老板食块瓜先？“刀面映出身后六个保镖同时摸向腋下的动作。

裁判宣布今天一场比赛的赛果，电子音还在场馆回荡，莫傲天已经躺对在休息室长椅上。船老大数钞票的沙沙声里，天花板日光灯管滋啦滋啦地闪。Linda贴上来时，他嗅到对方腋下散发的杜松子酒混着狐臭的气息。

“你肌肉比西伯利亚棕熊还硬。“俄国女人用丰乳挤压他后背，指甲在绷带血渍上刮出吱吱声。莫傲天反手捏住她大腿内侧的橘皮组织：“美女，我这人晕奶。“

中年人踹门进来时甩出个牛皮纸袋。莫傲天抖出身份证，照片上自己鼻青脸肿的模样活像条风干咸鱼。中年人拇指抹过钢印上未干的油墨，在“永久居留“四个字上留下道污痕。

走廊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Linda吓得打翻酒精棉球罐，碘伏在莫傲天结痂的拳峰上烧出蜈蚣似的刺痛。船老大扒着门缝谄笑：“大佬们继续，刚有个扑街仔从通风管摔下来了。“

深夜的廉租屋里，莫傲天趴在弹簧床上，Linda抹着橄榄油的手掌在他背肌沟壑间游走。隔壁船老大震天的鼾声中，他突然翻身钳住女人手腕。

“宝贝，听说莫斯科有种按摩叫西伯利亚狼吻？“他故意用带汗的胸膛贴上对方后背，床头闹钟显示凌晨三点，正是地下世界最躁动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