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救治

河水的轰鸣声渐渐被密林的死寂吞没。陆羽背着昏迷的邱大风爬上湿滑的河岸，眉心的莲花印记忽明忽暗，在浓雾中勉强照亮方圆三尺。他喘着粗气将人靠在一株枯树上，这才发现邱大风的道袍已被尸毒腐蚀出无数孔洞，裸露的皮肤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前辈......“陆羽颤抖着撕下一截衣襟，想替他包扎伤口，却发现那些溃烂处竟渗出黑色黏液，沾在布料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突然，怀中青铜古镜剧烈震颤。陆羽慌忙掏出，只见镜面裂纹间渗出缕缕血丝，在雾气中勾勒出一幅扭曲的地图——无数藤蔓纠缠成环形迷宫，中心处一点金光闪烁，旁书“无花“二字。

“这就是无花谷的入口？“陆羽攥紧古镜，背起邱大风朝金光方向挪动。腐叶在脚下发出黏腻的声响，四周树影渐密，枝桠虬结如牢笼，连月光都被绞成碎片。当他第十次绕过同一株生着人面瘿瘤的古树时，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雾气中传来细碎笑声。

陆羽猛地转身，却见三丈外立着个红衣女童，怀中抱着褪色的布娃娃，赤足悬空半寸。“哥哥迷路啦？“女童歪头微笑，眼角裂开两道血痕，“要买路钱哦。“

青铜镜骤然发烫，镜中映出的哪是什么女童——分明是具白骨披着人皮，布娃娃的棉花里塞满蠕动的蛆虫。陆羽冷汗浸透后背，忽觉颈后一凉，女童冰凉的指尖已搭上他咽喉：“用你的眼睛换......“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邱大风不知何时苏醒，染血的手指闪电般点在女童眉心。金光炸裂间，凄厉尖啸震得落叶纷飞，白骨女童化作青烟消散，只余满地枯发。

“是伥鬼......“邱大风咳出黑血，指尖在陆羽掌心划出符纹，“记住这个破障诀，谷中迷阵由怨气所化，所见皆虚......“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塌陷。无数白骨手臂破土而出，抓住二人脚踝直坠深渊。失重感席卷全身的刹那，陆羽咬破舌尖，以血为墨凌空画出符纹——正是邱大风所授的破障诀！

金光如利刃劈开黑暗，白骨手臂寸寸崩裂。待陆羽再睁眼时，已置身于环形山谷。两侧岩壁爬满发光的藤蔓，每片叶子都长着人眼图案，瞳孔随他们的移动缓缓转动。谷底中央，一株通体漆黑的巨树擎天而立，枝头悬挂的却不是果实，而是成千上万枚铜铃。夜风掠过，铃声却凝滞如铁，仿佛连声音都被某种力量吞噬。

“三阴锁魂阵......“邱大风气若游丝，手指死死扣住陆羽肩膀，“看到树根处的血玉蟾蜍了吗？用我的桃木剑刺它左眼......“说完又昏睡过去。

陆羽解下他腰间桃木剑，剑身突然浮现血色咒文。他猫腰潜行至巨树十步外，忽见血玉蟾蜍口中吐出紫雾，雾中浮现出母亲的身影：“小羽，回家吃饭了......“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陆羽闭眼挥剑。剑锋刺入硬物的瞬间，凄厉蛙鸣震耳欲聋。再睁眼时，血玉已碎，巨树轰然倒塌，铜铃化作飞灰。烟尘散尽，露出后方幽深洞窟，洞额石刻“无花“二字殷红如血。

陆羽见洞窟幽深，心中也生出几分胆怯，但看着背后昏迷的邱大风，只能硬着头皮往洞窟走去。

洞窟深处飘来浓烈的药香，陆羽背着邱大风跌跌撞撞穿过石廊。岩壁上嵌着萤石，幽蓝的光晕中，无数藤蔓如血管般蜿蜒蠕动，藤梢缀着拳头大小的花苞，花瓣开合间竟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声。

“擅闯者，死。”

沙哑的嗓音自头顶传来，陆羽猛地抬头，只见一名灰袍老妪倒悬在洞顶，白发垂地，枯瘦的指尖捏着一枚银针。她脖颈诡异地扭转一百八十度，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二人：“无花谷不见活人，滚。”

“常前辈！邱大风身中尸毒，唯有您能——”陆羽话音未落，老妪已如蝙蝠般扑下，银针直刺他眉心。千钧一发之际，邱大风突然抬手捏住针尖，气若游丝道：“常青华......二十年不见，你连故人也认不得了？”

银针“当啷”落地。常青华褶皱的面皮剧烈抽搐，忽然伸手扯开邱大风的道袍。尸毒侵蚀的伤口已蔓延至心脉，黑紫色的经络如蛛网盘踞胸膛。她冷笑一声：“阎王索命的伤，也敢往我这送？”话虽如此，却反手甩出三根金针封住邱大风七窍，厉声喝道：“背他去药池！”

药池位于洞窟腹地，池水猩红如血，表面浮着密密麻麻药虫的。常青华将邱大风浸入池中，池水顿时沸腾，黑气自他伤口嘶嘶蒸腾。陆羽紧张的守在池边，只见常青华以几乎残影的手速，左手用银针刺向邱大风身上几处大穴，右手向银针注入丝丝真力，银针在常青华真力的注入下泛起点点绿光吸引着药池里的红色池水滋润着邱大风身上要穴。只听常青华低声念咒，药池中的药虫又纷纷爬上邱大风被尸毒浸染的伤口，吮吸着伤口处的黑气。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邱大风吐出一大口黑血，苏醒过来，大口喘着粗气。常青华亦吞下一把药丸，有气无力的说道：“邱老道，这次暂时保住你的命，这次若晚半刻，神仙难救。记住七日之内好好调养，不可强行运功，否则性命不保。

邱大风哈哈大笑：“老毒婆，没想到要强了大半辈子，还是欠了你一个大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