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暗流涌动（一）

1171年冬，也速该被塔塔尔人毒杀一年后，随着大部分族人的叛离，缺少族众支持的铁木真一家，日子过得更加艰苦。这一年的冬天更加寒冷，随着斡难河的上冻，冰层下暗流涌动也在无时不刻地宣誓着这片草原早已不再宁静。

自也速该去世后，泰赤乌部对这片草原的掌握力越来越大，草原上发生了不可逆的权力更迭。原本鸟悄的塔里忽台自信心开始爆棚，现在已经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了，在心中暗暗恨着也速该：“如果不是有你的存在，我早就是这片草原的汗了”，同时他要求泰赤乌部广肆散播谣言，极大地削弱了也速该的影响力。

另外，野心极大的塔里忽台在暗中联合长老们操控了塔拉赫乌部，完成了内部的权利交替，这一举动也使得泰赤乌部一下子成为了草原上最强的部落之一。

这都要归功于其首领塔里忽台，他的阴谋像雨后春笋一样，成功冒头，泰赤乌部的崛起不仅是对也速该的打击，也是对草原上谁做主的最佳回应。

这个冬天注定是不平凡的，冻死的马牛羊不计其数，但真正可恶的是，塔里忽台命自己的族人，故意在迁徙的路线上留下感染瘟疫致死的羊尸体，这也使得上空盘旋不去的秃鹰和夜晚时狼群亮起的绿眸，成为了阻碍铁木真一家的最大威胁。这无不在彰显着大自然的残酷，毕竟天灾是人为“干预”不了的。

相应的，泰赤乌部的“扩张”并没有因寒冷的天气而受限，这主要是塔里忽台的“野心”太大了，或者说这是这片草原上所有首领的共同梦想——统一草原。

因此，他的统治不仅体现在对草原资源的控制上，也体现在对草原上生命的压制和利用。通过操控资源分配，使得一些小的部落不得不成为他们的工具，依附听命于泰赤乌部，甚至被反向利用来削弱己方。当有部落稍有反抗的苗头时，塔里忽台就会像饥饿的鬣狗一样，和其他部落一起“围猎”它，然后毫不留情地“咬死”。

这种对生命的压制和利用，使得原先草原上看似繁荣的景象实际上隐藏着更深层次的危机感。但这些情况与铁木真一家的生存比起来却相去甚远，失去了族众的帮助，诃额伦不得不带着自己的几个孩子独立生活。

作为孤儿寡妇，他们在族人中失去了原有的支持和保护，被单独撇下，面临着重重困境。当时，也速该留下的家产已经被洗劫一空，一家仅有九匹马，诃额伦就带着孩子们在鄂嫩河畔勉强度日，为了恢复曾经的荣光，诃额伦经常告诉儿女们牢记这份仇恨。

但现实没有将诃额伦打倒，为了一解燃眉之急，她迫不得已摘下自己出嫁时所佩戴的珍珠耳坠，与其他牧民交换一些冻奶，以填饱几个孩子的肚子。

当看到孩子们畅快淋漓地吃着牛奶时，那种由衷的满足和欣慰让诃额伦感到无比的幸福。尽管生活艰难，但看到孩子们健康成长，她内心深处的母爱和坚韧得到了最大的慰藉。诃额伦明白，作为母亲，她必须坚强，要尽最大努力保护孩子们的生命安全。

可单靠交换而来的冻奶，即使再节省，也难以满足自己家中这几个“半大小伙子”的需要。于是，诃额伦决定去上冻的湖面上捕鱼，她将自己的貂皮袍子撕开，小心翼翼地将其拼接成简易的渔网，虽然粗糙不堪，但在这冰天雪地的环境中，已是能找到的最合适的工具。

说干就干，早已经饿扁的肚子已不容他们犹豫和多想。诃额伦带着孩子们来到结冰的湖边，寒风刺骨，不带任何温度的北风肆意地刮着。湖面上厚厚的冰层，坚硬而寒冷，仿佛在诉说着大自然的无情。

诃额伦先用石头和木棍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在冰面上凿出一个足够大的洞，这时冰洞下的水涌了出来，这些水流带着一丝温热，也带来了生的希望。

孩子们围在赫仑身边，眼中充满了期待，他们已经饿了太久了。诃额伦深吸一口气，将貂皮渔网沉入冰冷的湖水中，静静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寒风呼啸，眼前的冰洞上已经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孩子们的脸蛋都已经被冻得通红，呼吸也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雾。

终于，“渔网”微微颤动，诃额伦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动静，几个孩子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到手”的食物跑掉。她迅速拉起渔网，在冰下藏了一个冬天的几条肥美湖鱼出现了，鳞片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灿烂的银光。

顿时，孩子们欢呼雀跃起来，仿佛这一刻的收获足以驱散所有的不幸，在这一刻寒冷已经微不足道了，毕竟饿肚子才是最真实、深刻的感受。

诃额伦麻溜地将捕捉的鱼收捡起来，“今晚孩子们终于不用饿肚子了”诃额伦欣慰地想着，嘴角也扬出了久违的笑容，手脚更加忙碌起来，一行人带着满满的鱼获回家了。

到家后，诃额伦将捕获的鱼用雪水洗净，掏去内脏，生起篝火后，将鱼用铁叉串起、烤熟，伴随着鱼肉的气味在蒙古包中弥漫，孩子们吞咽口水的声音四下响起，并纷纷聚拢到了火堆旁，眼中闪烁着满足的光芒。

等诃额伦将熟了鱼儿均匀地分给孩子们，狼吞虎咽的声音在整个蒙古包中响起来。诃额伦看着他们样子，心中既有一丝欣慰，也有一丝酸楚。她知道，这样的日子或许还要持续很久，但走一步算一步，无人依靠和帮衬时，只能先顾眼前了，只要孩子们能吃饱，能健康成长，她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思绪还在游离状态的诃额伦，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嘴边有股子鱼腥味，回神过来后发现是铁木真，此刻的他正将自己的那条鱼分食给母亲。

诃额伦见此情形，也是一下子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本意想推辞，但却没能开口，因为她看到铁木真那双真诚而坚定的眼睛，充满了对母亲的敬爱和感激。铁木真将鱼肉递到她嘴边，语气坚定却温柔地说道：“这条鱼您吃吧，我不饿。”

诃额伦心中一暖，眼角微微湿润。她知道，铁木真已经长大了，她轻轻咬下一口鱼肉，虽然烤鱼的方法简单粗糙，但却自带着无比的温暖和满足感，咽下时这口鱼比蜂蜜也甜，她微笑着对铁木真说：“好孩子，你多吃些。”

然而，铁木真却摇了摇头，坚持道：“这条鱼是儿子的一点心意，您就吃了吧，我一会儿再去捕鱼。”

诃额伦看着铁木真那坚定的神情，心中感慨万千。她知道，儿子已经长大了，已经是草原上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她不再推辞，接过鱼肉，轻轻咬了一口，眼中满是欣慰和骄傲。

等大家都吃完鱼肉后，诃额伦站起身来，拍了拍铁木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子们现在虽然很艰苦，但额吉保证，以后肯定会让大家越过越好。”

孩子们，尤其是铁木真郑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知道，母亲的教诲是他一生中最宝贵的财富。也就是自这一刻开始，他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母亲，不辜负她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