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书写者1

我站在工作台前，指尖抚过青铜怀表斑驳的纹路。表壳上的鸢尾花浮雕在台灯下泛着幽光，秒针卡在三点钟方向，像被时光冻结的蝴蝶。

普鲁士蓝胶囊在胃里溶解，熟悉的灼烧感顺着血管蔓延。当第一粒药片在舌尖化开时，我总想起七岁那年在阁楼打翻的蓝墨水，墨迹顺着地板缝渗进童年每个角落。

表链突然震颤起来。

暗红锈迹在瞳孔深处晕染，我看见1943年的梧桐叶落在青石板上。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少女跑过弄堂，怀表在她掌心颠簸，金属链扣折射着细碎晨光。她的脚步声惊醒了石库门屋檐下的白鸽，羽毛落在我二十一世纪的睫毛上。

“这是凶器。“

声音刺破记忆的肥皂泡。穿黑色高领毛衣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柜台前，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瞳孔像两枚浸在冰水里的琥珀。他指尖点在怀表暗扣处，那里有块指甲盖大小的污渍。

我的后颈泛起细密刺痛。三个月前修复明代妆奁时，我在螺钿缝隙里见过相似痕迹——那是氰化物与银器百年交融形成的特殊氧化层。

“死者是圣玛利亚女中的学生，对吗？“男人解开袖扣，露出腕间蛇形刺青，“她在毕业典礼前夜失踪，第二天巡捕房在苏州河捞起尸体，法医说死因是心脏麻痹。“

冷汗顺着脊椎滑落。这些细节本该随着租界档案一起湮灭在战火里。

“顾小姐不必紧张。“他推来一张烫金名片，苏砚两个字在羊皮纸上晕开墨香，“我和您一样，都是被困在记忆琥珀里的虫子。“

玻璃柜里的鎏金座钟突然发出轰鸣。我这才发现所有钟表指针都在逆向旋转，黄铜齿轮在苏砚眼底映出奇异的光斑。他摘下眼镜时，我听见血管里普鲁士蓝结晶碎裂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