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普普通通高中生
伴随着舒缓的小提琴声，青山磨里熄灭手机屏幕。
“菊子？是不是公司出事了？”
安田九郎的冷汗顺着秃顶滑落。
“不吃了，走。”青山磨里摇头，止不住声音的颤抖，“我心情不好，对不起。”
安田九郎看一眼刚端上来的菜品，有些心疼。
这里是北区最昂贵的西餐厅之一，仅仅是前菜和餐前服务就要两万日元，对他来说是很肉疼的价格。
见去意已决，安田九郎凑上前帮“菊子”拿衣服。
女孩却先行一步裹上了毛呢大衣，提起挎包，转身朝餐厅外走。
“菊子，我给你打车。”
安田九郎追在后面喊，餐厅里的食客们纷纷侧目，看着这对年龄差异相当大的同伴。
“不要跟着我！”
青山磨里的声调陡然提升了两个八度。
察觉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青山磨里抽泣一声，低头飞速逃出了餐厅。
“菊子……”
安田九郎伸出的左手缓缓垂下去，老脸一片狼藉，像盘打翻的炖菜。
“先生？”
服务生上前提醒，安田九郎回过神，连忙讪笑着掏银行卡结账。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起，对不起！大家继续吃吧……”
青山磨里一瘸一拐地出门，举目四望，满眼迷茫。
搞砸了。
想到男人冷酷的眼神，她就止不住发抖起来。
“豺狗”山本茂，山本组的若头。
笼络初入东京的乡下女孩签订合同，制造意外造成巨量损失，讹诈签合同的女孩赔付数倍罚金。
如果没能交付罚金，就会被山本茂送去新城拉客，沦为皮肉生意的商品。
青山磨里抱着双臂，跌跌撞撞地行走在街头。
“为什么会这样……”
她抬起头，看到奢饰品店橱窗里巨大的立牌。
穿着百褶裙的少女青春洋溢，做着小猫伸出爪子的动作，对着每一个路人抛媚眼。
“青山若麦×Louis Vuitton”
宣传的商品是少女脖子上，那晶莹剔透的挂坠。
青山磨里呆呆地站在妹妹的宣传立牌前，目光灰暗。
“路易威登……这条项链我打工十个月也买不起吧？”
她失魂落魄地继续往前走，脚腕上的肿块已经被磨破，鲜血淋漓。
但她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已经感受不到痛苦。
与其说感受不到，不如说内心的痛苦已经凌驾于肉体之上。
突然间，她的手腕被人抓住，拖着进了小巷。
那只手将青山磨里甩到地上，用力之大简直是要将她的手腕甩脱臼。
“这么落魄？”
青山磨里吃力地抬起头，与居高临下的深蓝色眼眸对望。
“恋酱……抱歉，我情绪失控了。”
青山磨里说着低头，抖着手去遮掩脚踝处的伤口。
手腕的主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混血儿，五官深邃立体，眉眼飞扬，眸子深邃，衬出性格的恶劣。
黑田恋，职业地下偶像c位。
第一个跟随豺狗进行诈骗的女人，组里的监督。
也是上周踢肿了青山磨里的脚踝的人。
“白长了一双巨物，连个糟老头都拿不下。”黑田恋厌恶地扫视青山夸张的胸口，用力踢出一脚。
青山磨里捂着脚踝的手来不及撤开，被平头皮鞋狠狠击中，白皙的手背登时晕染一片通红。
抱着手蜷缩在地上，青山磨里感到脚踝被鞋跟用力践踏，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抽搐起来。
“老规矩，不要治伤，激起男人保护欲。”黑田恋松开了踩踏的鞋，转身离开小巷：
“下周末收网，到时带安田九郎去组里开的卡啦OK，会有人把他带走。”
青山磨里捂着手，躺在地上无声地抽泣了一会，这才缓缓站起来。
她的目光变得灰暗，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即将一去不返。
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巷外轰鸣的车声像是不存在了，风也吹不进来，只有安静的心跳声在胸腔回荡。
“准备怎么做？”
像是听到自己的心声在诘问，磨里停下脚步，低着头流泪。
“准备怎么做？”
青山磨里蹲下身子，脱掉鞋，脚踝的血被擦拭干净，同时抹了碘伏消毒。
脚踝处缠上了绷带，青山磨里看着被细心包扎、露出一半的白皙足弓甜蜜地笑了。
“我又幻想了，幻想会有人关心我，帮我……”
“你癔症发作了？”
“咦？！”
磨里猛地抬头，看到正捏着自己脚的少年。
那张脸从未像现在这样，离得如此近。
甚至能看清林世礼的睫毛，很长，像是小鸟的翅膀一样高高扬起。
青山磨里听着耳畔的心跳声在疯狂加速。
“你……你在干嘛？”她捂住脸，只感觉烫手。
“治伤啊，你不疼吗？”
林世礼捏了捏磨里柔软细嫩的脚趾。
“呱！你不要碰它呀！”
青山磨里弹跳而起，宽阔的胸怀让林世礼有些眼晕。
“你急什么？手还没包扎呢。”林世礼递上红瓶跌打药和绷带，“你自己来？”
“我不能治伤的！”
青山磨里低下头，忍耐着即将溢出的泪水。
“你和那个女孩解释，是安田九郎给你包扎的不就好了？”
看着林世礼轻松的表情，青山磨里的脸刷一下变得惨白。
“你刚才都听到了？”
她绝望地问。
“不然药和绷带哪来的？肯定是看你受伤了才买的。”
林世礼两只手举起跌打药和绷带，笑嘻嘻地开口。
但青山磨里的表情变得更加苦涩，她明白了。
林世礼看到了自己被人殴打的画面，却并非发出一点声音打断制止。
那么他大概率认为，青山磨里和黑田恋都有问题，刚才的殴打是犯罪团伙内部狗咬狗；
林世礼并不信任自己，因为他不了解自己的过往。
两位都不是蠢人，在青山磨里表情变化的一刻，林世礼立刻不扣豆就变脸。
“安田老爷子算我的恩人，希望你能斟酌。”
林世礼走近两步，将药品递出去，
“有难言之隐可以说，我会听。”
二人对视良久，青山磨里只感觉全身发软，压抑的情绪即将爆发。
但她忍住了。
林世礼叹口气，转身离开。
青山磨里表情苦涩，看着少年的背影，压下了追上去的冲动。
把他卷进来是最大的不负责。
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又能改变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