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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腊祭前夕的骊山飘着冻雨,鹤辰蹲在肥窖旁的石碑前,指尖抚过新刻的《粪丹要术》。突然,他嗅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硫磺味——这是赵亥派人混入肥料的信号!
“快撤!“
他拽着两名农学博士扑向沟壑的瞬间,地动山摇的轰鸣响彻山谷。三百石粪肥在硝石催化下化作火球,冲击波掀翻整片冬麦田。当鹤辰从泥泞中爬起时,发现石碑碎块中嵌着半块未燃尽的竹符——正是冯劫门客出入少府的凭证。
这场爆炸却意外打通地下暗河。混着灰肥的泥浆喷涌而出,在冻土上形成诡异的绿洲。三日后,被烧焦的麦茬竟抽出新芽,穗粒较往常饱满三成。老农们对着枯木逢春的奇观叩拜时,鹤辰已带人挖开暗河淤泥:腐殖质与硝石矿脉在此交汇千年,形成了天然复合肥。
“此谓'天地交泰而生万物'。“
鹤辰在御前演示时,将五色土装入琉璃瓶震荡分离。当黑色腐殖层与白色硝石在瓶中相融,始皇帝突然握碎案上玉珏——这是阴阳家预言过的“玄黄交征之象“。
但真正的杀机藏在庆功宴的铜鼎中。当鹤辰舀起黍羹时,青铜匕突然泛起蓝斑——有人用胆矾在鼎内涂毒!他借口更衣离席,却在庖厨发现更惊悚的画面:本该废弃的霉变祭粮,正被重新舂成米粉填入糕饼。
“不是毒杀,是疫病!“
鹤辰踹翻蒸笼时,蒙恬的骑兵已封锁宫门。他在发霉的米粉中辨认出赭色菌丝,这是西汉末年才记载的“赤霉病“。而此刻,赵亥的马车正驶向疫病最重的云阳县。
月圆之夜,鹤辰带人冲入冯劫别院。水榭下的地窖里,三百石霉变军粮正在发酵,麻袋上还沾着北疆戍卒的褐血迹。他掀开最后一个陶瓮时,数十只死鼠浮在浑浊的浆液中——这是制造瘟疫的原始培养皿。
“御史大夫好算计。“
鹤辰举起特制口罩,这是用浸过药液的楮皮纸所制:“让戍卒饿毙引发兵变,再嫁祸农政改革失败。“他突然将火把投入地窖,青紫色火焰腾空而起——霉变谷物释放的沼气,将罪证烧成冲天火柱。
冬至祭天时,鹤辰献给始皇的并非玉璧,而是一罐金色颗粒。当他在咸阳宫前示范氨水合成法时,李斯突然发难:“以人溺制肥,岂非亵渎天道?“百官骚动中,鹤辰掀开太仓令的衣襟——那下面藏着的不是肌肤,而是用楮皮纸包裹的腐烂疮痂。
“诸君可知关中为何婴孩早夭?“他举起滴漏演示氮循环,“尔等将粪溺排入水渠,却让百姓饮用含毒井水。“当铜壶中的靛蓝液体逐渐澄清,第一个跪下的是奉常属官——他的幼子正是喝了渭河水夭折的。
惊蛰那日,骊山刑徒们第一次领到草木灰皂。当役夫们蹲在新建的陶制化粪池前搓洗手足时,鹤辰在渠畔埋下三粒占城稻种。他不知这些种子会改变大秦的农耕版图,更不知千年后关中农谚仍传唱着“鹤公粪丹,沃野连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