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刑侦知识的碰撞
晨雾刚散，姜逸尘蹲在豆腐西施的摊子后边，盯着对面卖糖葫芦的陈利亨。
这人腰间别着三串铜钱走起路来叮当作响，活像个人形风铃。
“陈老板，这山楂裹的糖衣比城隍庙门前的琉璃瓦还亮堂。“他捏着两枚铜板在指尖翻飞，活脱脱变戏法似的，“要是能借您慧眼瞧瞧最近市集上的新鲜事...“
“姜捕快说笑了。“陈利亨把糖葫芦插得跟孔雀开屏似的，眼皮都没抬：“我这小本买卖，哪敢掺和衙门的事。“
姜逸尘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神秘兮兮地抖开半寸：“昨儿在醉仙楼后巷捡着个好东西，您给掌掌眼？“
陈利亨瞥见油纸上“福寿棺材铺“的朱砂印，糖葫芦棍差点戳进鼻孔。
半刻钟后，姜逸尘揣着新得的线索蹲在瓦檐下，面前摆着半截带凹槽的竹片、几团混着朱砂的麻绳。
他捏着竹片对着日头端详，突然乐出声——这分明是改良版洛阳铲，盗墓贼见了都得喊祖宗。
“姜捕快对着竹片子傻笑啥呢？“卖炊饼的王大娘挎着篮子路过，篮里新蒸的炊饼正冒着热气。
姜逸尘顺手抄起块青砖，把竹片卡进砖缝“咔嗒“一撬，砖块应声裂成两半。
“这叫刑侦三件套。“他晃了晃竹片，炊饼的热气在冷空气里凝成白雾，“甭管是贼窝暗道还是寡妇的梳妆匣...“话没说完就被王大娘举着擀面杖追出半条街。
衙门议事厅里，李皓对着摊在案几上的证物直嘬牙花子。这位总捕头鬓角的白毛都在颤抖：“就这？破竹片子烂麻绳？“
“李头儿您细瞧。“姜逸尘把麻绳浸在茶水里，朱砂遇水晕开诡异的红，“这绳结打法叫'九连环煞'，江淮水匪绑肉票专用。
再看竹片凹槽...“他指尖划过竹片内侧的刻痕，“每道间距二指宽，正好卡住窗棂榫卯。“
张智渊的算盘珠子突然“啪“地炸响，师爷眯着三角眼冷笑：“姜捕快莫非在茶馆听了两段评书，就当破案秘籍了？“他拈起半根麻绳对着阳光，“要照这么说，我今早吃的阳春面还摆成北斗七星呢。“
满堂哄笑中，姜逸尘慢悠悠掏出个油纸包。
当他把朱砂粉洒在麻绳结上时，原本平平无奇的绳结突然显现出暗纹——赫然是缩小版的棺材铺图腾。
“诸位可知朱砂遇碱变色？“他蘸着茶水在案几上画了个化学式，抬头发现同僚们眼神呆滞得像庙里的泥塑，只好改口道：“简单说，这伙贼人每次作案前都拜过棺材铺的邪神。“
后堂窗棂的阴影里，东方凝霜抱臂而立。
她望着姜逸尘手舞足蹈的背影，目光落在他衣摆沾着的糖霜和朱砂粉上。
这位冷面女捕头突然转身，绯色官服扫过廊柱时，惊飞了檐下偷听的麻雀。
暮色渐浓，姜逸尘蹲在证物房鼓捣他的“古代刑侦工具包“。忽听得瓦檐轻响，抬头正见半块柿饼从房梁缝隙掉下来，油纸角上隐约有个朱砂画的...笑脸？
“东方姑娘的口味还挺别致。“他啃着柿饼嘀咕，没注意窗外银杏树上，某道黑影正咬牙切齿地揉着被瓦片硌疼的膝盖。
暮色里的炊烟刚散尽，姜逸尘就被半块柿饼砸中了后脑勺。
他揉着发髻转身时，正瞧见绯色官服的下摆掠过证物房的门槛，东方凝霜腰间挂着的青铜令牌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东方姑娘这是要请我吃夜宵？“他晃了晃油纸包里的柿饼残骸，故意把“请“字咬得百转千回。
话音未落，一柄缠着朱砂绳的短刀“笃“地钉在门框上，刀柄缀着的铜铃还在嗡嗡作响。
“给你半盏茶时间。“东方凝霜抱臂倚着廊柱，月光给她冷白的侧脸镀了层银边，“城西米铺的暗道要是找不出新线索...“她指尖掠过刀刃，半片柿饼应声裂成两截。
姜逸尘吹了声口哨，顺手把柿饼碎渣扫进证物袋：“这手法不当厨子可惜了，改天教教我怎么做刀削面？“
戌时的市集像打翻了的杂货铺，馄饨摊的热气混着打更人的梆子声。
东方凝霜盯着蹲在米缸前举着火折子的男人，看他鼻尖沾着糯米粉，活像偷吃被抓现行的狸奴。
“看这。“姜逸尘突然把火折子插进米缸缝隙，跳动的火光里，几粒朱砂粉在青砖上拼出个扭曲的符号，“像不像被踩扁的蜘蛛？“
东方凝霜的绣春刀鞘戳了戳他后腰：“说人话。“
“这是三维立体脚印！“姜逸尘从怀里掏出块糯米糕，就着火光在砖墙上比划：“盗贼鞋底嵌了特殊纹路，沾着朱砂粉踩在这儿...“糯米糕“啪嗒“粘在蛛网中央，惊得房梁上的老鼠摔了个四脚朝天。
女捕头突然俯身，发梢扫过姜逸尘的手背。她指尖抹过砖缝里的褐色污渍：“三个时辰前发现的凝血，你管这叫三维？“
“这叫血迹形态分析！“姜逸尘猛地起身，后脑勺差点撞上东方凝霜的下巴，“看喷溅角度，盗贼当时正蹲在这儿...“他突然僵住——女捕头的佩刀不知何时横在了他脖颈间，刀背上的饕餮纹凉得他打了个哆嗦。
东方凝霜收刀入鞘时，姜夜尘才发现她耳垂上晃着枚红珊瑚耳坠，在月光下像滴凝固的血：“寅时三刻前说不出子丑寅卯，我就把你塞进这米缸当镇店之宝。“
五更天的梆子敲到第三声时，姜逸尘正趴在后巷的排水沟旁。
他举着从王大娘炊饼铺顺来的铜镜，借着晨曦研究沟壁上的划痕：“看这抛物线！
盗贼翻墙时被瓦片划破了裤裆...“
“姜！逸！尘！“
东方凝霜的官靴碾过满地露水，“你盯着老鼠洞研究了半个时辰，就为证明盗贼的裤腰带是粗麻编的？“
“这叫微量物证！“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抖落出几根靛蓝色丝线，“整个临安城用这种西域染料的只有...“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公鸡打鸣声。
姜逸尘突然僵住，他看见靛蓝丝线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磷光。
东方凝霜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认得这种光——三年前漕运司连环劫案，那伙水匪的箭矢上就淬着这种西域磷粉。
女捕头的手按在刀柄上，指节泛白：“城南染坊？“
“东方捕头果然冰雪聪明！“姜逸尘变戏法似的摸出个柿饼，“要不要赌十文钱？
我猜染坊库房第三根梁柱上...“柿饼被刀风劈成两半，带着破空声钉在墙头的野猫尾巴上，惊起满巷鸡飞狗跳。
衙门议事厅的日晷指向午时，李皓的咆哮声震得房梁落灰：“去染坊抓人？你当衙门是你家开的骰子铺？“
姜逸尘把靛蓝丝线泡进茶碗，磷粉遇水泛起荧绿色泡沫：“总捕头您瞧，这分明是...“
他忽然噤声——张智渊的算盘珠子正不偏不倚压在他的化学式草图上，师爷三角眼里闪着精光：“姜捕头这手茶水变戏法的功夫，不去天桥摆摊真是屈才了。“
满堂哄笑中，赵挺的佩刀突然“哐当“砸在地上。
年轻捕快涨红了脸去捡，却见姜逸尘的靴底正踩着张泛黄的舆图——染坊周边三条暗巷用朱砂圈得血红。
“够了！“李皓的惊堂木拍得茶碗乱跳，“上月漕银失窃案还没结，现在去捅马蜂窝？“老捕头鬓角的白发抖得像风里的芦苇，“除非你能请动六扇门...“
“我能。“东方凝霜的声音从梁上飘下来时，众人这才发现女捕头不知何时倒挂在房梁上，绯色官服下摆垂落如血瀑。
她翻身落地时，腰间令牌不偏不倚砸在张智渊的算盘上，十四档算珠“噼里啪啦“滚了满地。
姜逸尘看得分明，那令牌背面沾着星点靛蓝磷粉——正是他清晨“不慎“遗落在染坊墙头的证物。
他突然觉得后槽牙发酸，这女人居然拿他当诱饵！
暮色四合时，姜逸尘蹲在染坊对面的馄饨摊前。
他第无数次摸向怀中硬物——东方凝霜塞给他的青铜虎符还带着体温。
卖馄饨的老头突然敲了敲锅沿：“后生，你的虾皮馄饨要煮成面片汤了。“
“这叫蹲点。“姜逸尘把铜板摞成塔状，“老爷子您见过半夜往染坊送棺材的吗？“他突然僵住，雾气弥漫的街角，四个黑影正抬着口描金棺材往染坊侧门挪动。
月光掠过棺盖时，他看清了那个血色蜘蛛标记——和米铺砖缝里的形状分毫不差！
更鼓敲过三响，姜逸尘贴着染坊外墙的排水管往上爬。
他怀里揣着改良版洛阳铲，腰间的朱砂绳突然绷紧——下方巷子里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当他的指尖触到库房窗棂时，脑后忽然掠过道冷风。
“姜捕快好雅兴。“沙哑的嗓音像是钝刀磨过青石，“月黑风高玩攀岩？“姜逸尘的后颈汗毛倒竖，他闻到了西域磷粉特有的辛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