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幻境……？
呵，这妙法仙道有点本事，竟然把幻境做得这么真。
不过，周若木已经有从幻觉里醒来过一次的经验了。断不会再上这样的当！
他下定决心，一口把被幻觉隐藏的丹药塞进了嘴里，努力下咽——
“呕——！”
黑咕隆咚的石头“啪”地一下从周若木嘴里吐出来，砸到了地上。
咽不下去！身体在本能地抗拒！
这个口感和硬度……它就是真的石头啊！要是吃下去，肯定会搅烂肚肠！
周若木攥起了这枚石头，只见上头还细细地绑了根头发丝。
“师兄！你晒昏头了！”司徒盈月一把夺过石头，放到一旁，“就快要到天阙京畿附近了，要过关检的！你振作一些呀！”
“天阙京畿？关检？”
周若木回过头来，自己正躺在一辆板车上。
拉着板车缓缓向前走的，是一头略微有些跛腿的老驴。
瘤子脸师兄骑着驴，麻子脸师兄提剑跟在一旁。其余人大都跟在后边走着。
板车上除了自己和司徒盈月，还有好多因为当人炉熬坏身子的师兄师姐。
“盈月，我们这是在哪？”
“周若木，你又把事情都忘了？”瘤子脸师兄回过头来说道，“盈月师妹都跟你讲了好多遍了，你还是忘！”
“好了，刘师兄……不要说了。”司徒盈月眉间紧蹙，似乎有点想要哭出来的样子。
她这副模样完全刺激起了周若木的记忆。
司徒盈月爱哭，却又总是强忍泪水，每每遇到伤心之事，就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这如果是幻境，那未免也太真了一点吧？
“你进关之后，就把罗师姐给打死了，你自己也不省人事。”司徒盈月吸了吸鼻子，说道，“期间偶尔会醒来，嘴里说着什么六御门，什么九渊逆脉诀……大家都担心死了！”
“哎，给他说个好笑的事情吧！”
瘤子脸师兄乐道，
“我们路经岸山湖的时候。你半夜里发疯，说什么‘鬼来了！有湖美人！’抓了把如厕用的纸冲了出去，一头跳进了湖里，说要用厕纸驱鬼！还一边吃水边的小石子，一边说‘杀你放你一念之间’，哈哈！”
“刘师兄！”
“干嘛，这不是他自己干的事情吗？”
“然后呢？”周若木眼睛都忘记该怎么眨了。
“盈月师妹，你听到了，是他自己要问的。”
瘤子脸师兄用树枝抽了抽驴屁股，接着说道：
“然后还能怎么样，被我和麻脸捞上来了呗！再晚一点，不是淹死就是冻死！”
周若木的所有动作都暂停了。
“师、师兄？”
“盈月，我第一次念叨着九渊逆脉诀的那天，你们对我有做什么吗？”周若木忽然抬头问道。
“嗯……因为你一直乱动，头不停地在摆。我们怕你咬到舌头，就把你压住了。”
！！
“压住了……是不是连脸也压住了？”
“你怎么知道？”司徒盈月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师兄，你记起来了吗？！”
和开开心心的师妹不同，周若木的心一下沉到了最底。
获得《九渊逆脉诀》的那天晚上，他的确体验了一段身体不能动、就连脸上的表情也被强制改变的遭遇！
难道自己真的——
不！不对，这都是妙法仙道创造的幻境！
动摇就是输了！
可眼前的这些人……那么真实，甚至可以触碰到！
周若木将手掌紧紧团成拳头，内心挣扎得天崩地裂。
和这些共患难的师兄师姐们同舟共济，在乱世中安度余生，就是他曾经最大的心愿了。
被迫留在六御门，那是为了活命！他从来不想修什么仙、入什么宗门。只要安安稳稳地活下去，也就够了！
天杀的妙法仙道，竟然用这种关系来构建幻境——
……转念一想，幻境怎么可能全都那么真呢？
一定有破绽，一定有！
周若木愤怒地砸了一下车板。
非得把它找出来不可！
“盈月，可能是人丹的毒有些退了，我好像记起来一点点了。”周若木骗司徒盈月道，“你再跟我说说。看看我还能记起来多少。”
“嗯！”司徒盈月破涕为笑，抓着周若木的手，从头开始说起来。
周若木吃下人丹，进闭关所杀了罗珊，之后就不省人事地晕倒。丹毒蚀体，发了癔病。
罗珊一死，山门便失去了庇护，不能久留。于是师兄们就搜了山门里所有的细软，买了干粮、水，板车，驴。经过协商，一致决定朝首都天阙京畿前进。
再怎么说也是首都，人多势杂也好过边患和兵匪。
这一趟走下来，他们穿过了澜沧道，沿扶桑卫的巡逻路线而上。幸亏没遇到什么大祸。如今即将入境天阙京畿，周若木就醒了过来。
“在这期间，我有什么异常吗？”周若木问。
“有。”司徒盈月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你特别喜欢捡石头。”
“石头？”
“你说这是丹。”司徒盈月尴尬地说，“有一次，你捡着捡着，捡到篝火里去了。把里面烧的热热的石头拿了出来，还说这是九转丹。”
周若木听完，沉思了一会儿。
假设——仅仅是假设，这里不是幻境。
那自己现在还剩下什么呢？
丹，是石头。
《九渊逆脉诀》，压根不存在。
——去六御门学的东西，都是假的。
但自己又的的确确杀了罗珊，靠的就是《吞世经》。
哪怕仅学了它一招半式，在人丹的加持下，《吞世经》也能发挥出超乎寻常的威力。
“你们还有搜到人丹吗？”周若木又问。
“有，在罗师姐的房间里找到了点她吃剩的。现在——”
“在我这里管着。”麻子脸师兄道，“你安心养身体吧，遇到事有我们呢。那东西不吃最好！”
周若木安心下来。有了人丹，就算在此间遇到危险，也有压箱底的脱险手段。
可如果这里是幻境——那自己的身体，还因为中暑倒在山道上呢！
内门弟子说多虽不多，可说少也不少。路上人来人往，总有人会看到自己的，这点周若木倒不担心。
唯一的问题是，自己该怎么醒来？
凭自己现在的修为，恐怕难以自主挣破妙法仙道的幻境；上次是师父用热苦药灌醒，这次没有邢青云看护，又在外边晕倒了，难道还指望着他老人家出手相助？
无论如何，两边都得做好准备。
周若木从司徒盈月手边摸走那枚“四品丹”石头，重新挂在脖子上，准备拿来当最后的后手。
“师兄，你……”司徒盈月没有把话说出口，只是隐隐又有了些难过的神色。
“咚嚓！锵——！”
一声铜锣的脆响，吓得全车人一抖。
“天阙道前百神惊——！”
“别慌。”司徒盈月家里是替官家做糖的，从小住在京畿，自然知道这里的门道，“这是在驱邪祟呢。”
“天子辇下平山河——！三魂七魄照分明——！”
铜锣捶打过后，一个带着红巾帽的吏站到了关前，大声喊道：
“亮出度牒文书来。没有度牒文书的，到右棚去！三文过所钱，十文车马捐！”
周若木的背后，宛如淋了场淅淅沥沥的秋分雨，黏满了冷汗。
既然现在没法从幻境中脱身，那也只得随着队伍一同度关进京，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