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宴会
时至黄昏。
正是飨食之际，青山城内炊烟四起，街巷之中，行人渐少。
唯有东城天香楼外，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楼内更是灯火通明，宾客云集，觥筹交错，一片喧嚣。
“咦？”一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满脸诧异，目光落在刚进门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身上：
“没想到桃源乡竟是黄老您出面，这般年岁不安享清福，还外出奔波呐？”
“咳咳。”
黄老轻咳两声，面色凝重：
“县君新任地方听说便先与县尉唐大人起了冲突，又指名各地豪强父老赴宴，时局诡秘，青山内外怕是又要起风波了。”
“莫说黄老了。”
一旁的一位商贾打扮的胖子接过话茬：“张帮主背靠仙宗，药材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今日不也来此赴宴了么？”
被称作张帮主的锦袍男子微微皱眉，轻叹一声：
“唉，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新来县君来历非凡，观其行事又强势的很，不来不行呀。”
“况且.......”张帮主目光深邃看向楼上雅间，声音不自觉的低了下来：
“这宴会看似是接风洗尘，实则不然，据我所知，如今青山县内不止四大豪强家主齐至，便是仙宗、严家以及一向不理外事的天水商会都有人来。”
“严家是文道世家，一向持正守礼，派人前来赴宴倒不奇怪。”
黄老脸露诧异，颇为不解道：“只是，万灵仙宗不是向来隐居世外，诸事不扰，怎今天也来凑这热闹？”
“坏了坏了！”
商贾打扮胖子此时却摇头晃脑猛然提声，一脸懊恼：
“本以为此前奉上一对东珠已是厚礼，没想这位县君竟能引来天水商会的重视，其来头怕是大的吓人，看来礼还是太轻了！”
说罢也不顾周围人惊异目光，匆匆离席，显然是去再行准备厚礼了。
徒留众人举目四顾，不明所以。
良久，还是古稀老者黄老茫然出声：“东珠乃是东海奇珍，品质最低怕是也上了品阶，这般仙珍拿来送礼王掌柜竟显太轻？”
“黄老久居桃源乡内，想来是外事不敏，日前江湖风闻，上任兴安府主只是冲撞了天水商会大掌柜的马车，便被一夜罢免。”
“江湖传闻虽说难免夸张，但空穴来风.......”
“陈大人、常大人到！”
一旁解释出声的宾客还未说完，便外间突如其来的唱名所打断。
喧闹的大厅霎时一静。
就连楼上雅间一直被议论纷纷的仙宗、世家以及天水商会中人都尽皆露面相迎。
......
“天香楼。”
陈落站在门外，抬头打量着眼前这座其貌不扬的三层阁楼，随从的侍卫早已鱼贯两侧取代县衙官兵进行把守。
常如玉眼见陈落驻足不前，立马神色谄媚的出声解释：
“大人有所不知，这天香楼外表不显，内里却别有洞天，另有一番滋味。”
说话间，脸露暧昧之色，挤眉弄眼。
陈落摇头不语，像是没听出常如玉话中的含义般，径直走进楼内。
刚进楼中，入眼一片金碧辉煌。
还不等陈落细细打量内里环境，就见厅内百十多个宾客，在当头一道人、一文人、一商贾的带领下，齐齐行礼：
“拜见县君大人！”
“诸位快快请起，私下宴会，无需多礼。”
陈落抬手虚扶，面带和煦之色：“本官履任新地，初来乍到，往后还得多多依仗诸位父老共同扶持，治理青山。”
等众人起身，未及回话，陈落却话锋突兀一转，看向身旁的常如玉：“想必本地官员父老尽皆都已汇聚于此，只是怎不见唐大人身影？”
说到这里，陈落脸上笑容散去，语气不由的加重了几分：
“难不成本官在县郊只稍稍问询几句，唐大人便心有龌龊，连本官的接风宴会都不来参加了？”
话音落下，席间原本言笑晏晏的气氛迅速一静。
“这.......”
常如玉脸上的媚笑还未散去，便瞬间一滞，满脑袋官司的暗叹道：天老爷，这愣头青有完没完？怎尽生幺蛾子！
只一瞬间，常如玉就想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奈何自身腰杆子不粗，官大一级压死人，只能硬着头皮应付：“唐大人想来另有要事缠身，不及来此赴宴.......”
说到最后，看着陈落逐渐阴沉的脸色，常如玉的语气也愈发减弱。
场面一时略显尴尬，眼看气氛越发凝重。
幸而此前领头的商贾及时出声打破僵局：
“那唐知勇不过一介兵匪，向来不知礼数，蛮横惯了，县君大人切勿因这蛮子而生气。”
一旁原本默默看戏的道人和书生眼见竟是这商贾出面缓和气氛，尽皆心中诧异，但面上依旧不语。
而陈落也同样没趁此下了台阶，只抬头看了眼出声的商贾，未曾接话。
见此，商贾双手轻拍，笑容不散：“大人初履青山，我天水商会略备薄礼，以表敬意，还望县君大人日后能多加照顾一二。”
说罢，便有随从匆忙入内，恭敬的奉上一柄七尺宝剑。
“嘶......这不是天水商会的镇馆之宝，七星剑么？”
“这七星剑可是武道七品神兵，杨掌柜说送就送？”
“天水商会是以后的日子不过了吗，直接把镇馆之宝都拿出来了？”
.......
这柄七尺宝剑初一现身，场中的众人瞬间便止不住的开始议论起来。
就连旁边的道人和书生都是再也止不住惊疑的相互对视一眼。
陈落脸上亦是恰到好处的露出几分诧异之色，右手轻抬，抽出面前宝剑。
随着一声清亮的剑鸣响起，修长的剑身宛如一条灵动的银蛇般，寒光出鞘。
“好剑！”
陈落低低一叹，脸上露出如春风般和煦笑容，挥手朝着身后稍稍示意。
便有两名侍从搬着一套案几鱼贯入内。
一人执笔记录，一人高声唱名：“天水商会杨掌柜，奉上七星宝剑一柄！”
声音嘹亮，回荡在殿内久久不散。
突如其来的一幕，瞬间惊呆了众人。
便是送礼的杨掌柜脸上的笑容也霎时僵住，呆立在原地。
陈落丝毫不顾其他人莫名的目光，一改之前阴沉之色。
收剑入鞘，直接悬于腰间，笑着上前执起杨掌柜的双手热切道：“阁下便是天水商会的杨奇杨掌柜吧？”
“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豪爽大气至极。放心，青山县内日后若有宵小侵扰商会，只管报本官之名。”
“这......”
杨掌柜正尴尬的不知如何回话，陈落便双手微微用力，径直打断转而看向其身旁的道人和书生，温和开口：
“想必二位便是世外仙宗的何卫风何真人和文道世家的严向文严大儒吧？”
陈落脸上笑容极为灿烂，话中未尽之意也颇为明显。
两人不愧为青山县内顶级势力出身之人，虽然对眼前一幕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眼见连在郡府之中都能横行无忌的天水商会，都下此重礼，也是丝毫不手软。
万灵仙宗的何卫风深吸口气，迎着陈落满含期待的目光。
翻转袖袍，取出一四方玉笼，强笑道：“贫道不过区区筑基，当不得大人真人之称。”
“这是一对七品冰火飞蜈，乃贫道费心培养所得，便作为大人新官上任之礼。”
紧跟其后。
文道世家的严向文也适时取出一枚蟠龙玉佩，内心虽极为肉疼，但面上却不露声色，保持风度：
“大人初临此地，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陈落笑容愈发灿烂，丝毫不顾众人古怪惊异的眼神，收起玉笼，悬上玉佩。
等侍从接连唱名之后，这才上前各挽两人一只手：
“万灵仙宗和秋枫严家不愧为我青山道门魁首以及文脉所系，本官初任地方，诸事不谐，日后治理青山还望两位多多费心。”
话音落下。
有着这三位打样，后面四大豪强家族不需陈落再行示意，便纷纷上前奉礼。
一时之间，整个宴会大厅唱名不断：
“青云峰韩家主，奉上八品仙植双生灵花一对！”
“连云山庄程庄主，奉上八品神铠一副！”
“碧波湖李家主，奉上八品鱼龙一尾！”
“小南山徐家主........”
.........
中气十足的唱名声不断回荡，也让宴会气氛越发热闹。
陈落亦如此前，对着送上重礼的四大豪强家主一一寒暄夸奖。
唯有在轮到小南山徐春来之时，不着痕迹的摄取了其一缕气息，显化于丹田玉册之上：
【徐春来，执武五十三年生人，武道八品换血境，寿一百八十，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