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班邀请函

手机屏幕的冷光刺得眼眶发酸，我盯着那条短信反复确认了三遍。

「青森综合病院诚聘夜间护理实习生，时薪5000円，当日结算。工作时段：23:00-5:00。联系人：佐藤医生。」

指节无意识摩挲着屏幕边缘，这条发布于三分钟前的招聘信息，在求职网站的夜班分类里安静得近乎诡异。

我瞥了眼桌上堆积的催缴单——房租、助学贷款、便利店便当的赊账，它们像一群张开獠牙的怪物，正啃食着我最后的犹豫。

电梯发出年迈的呻吟停在四楼时，我闻到了那股味道。

消毒水的气味里混着铁锈般的腥甜，像是有人打翻了过期的葡萄糖注射液。

走廊的顶灯每隔五米便熄灭一盏，剩下那些苟延残喘的光源在瓷砖地上投下蛛网似的阴影。

我的帆布鞋踩过某块松动的地砖，积灰的缝隙间渗出暗褐色痕迹。

“新来的？”

沙哑的男声从护士站后方传来，我险些撞翻推车上的药盘。阴影里坐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胸牌上的“佐藤”二字被刮花得几乎难以辨认。

他正在翻看一本黑色笔记本，纸页间夹着几缕干枯的野草。

“这是你的工牌。”他头也不抬地抛来一块塑料片，“记住守则。”

金属牌撞在掌心冷得惊人。当我借着昏光看清上面印着的照片时，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刺痛——那分明是我高中时期的证件照，可我从没向这家医院投递过简历。

“现在开始巡查病房。”佐藤医生突然合上笔记本，布满血丝的眼球转向挂钟。23:15分，表盘边缘凝结着可疑的黄色污渍，“记住，两点前必须回来。”

推车的滚轮在寂静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经过307号病房时，我听见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门缝里探出半张布满老年斑的脸，浑浊的眼球紧贴着我的护士服下摆。

“小姑娘，”老妇人枯枝般的手指捏着颗苹果，果皮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紫色，“要不要吃......”

“不用了，您该休息了。”我慌忙后退，推车撞上墙壁发出巨响。

走廊尽头传来轮椅转动的吱呀声，盖着米色毛毯的少女身影一闪而逝，毯角扫过的地方留着几滴暗红水渍。

药柜的金属把手沾着层黏腻的油膜。当我拉开最下层抽屉时，手指突然僵在半空——三排红色药瓶整齐列队，每个瓶身都贴着空白标签。

按照守则第四条，我颤抖着将其中一瓶倒出三分之一，残留的液体在瓶底晃动着暗红光泽，像极了稀释的血液。

02:00整，我蜷缩在护士站的转椅里盯着监控屏幕。十六个画面中的病患如同被按下暂停键，连窗纱的飘动都凝固在某个诡异的弧度。

突然，三楼走廊的画面闪过一团白影，那轮廓分明是个穿病号服的小女孩，可住院部根本没有未成年患者。

“救命......”

带着哭腔的呼救声从楼梯间传来时，秒针正指向02:07。我死死攥着守则第五条，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呼救声越来越急促，渐渐混入指甲抓挠门板的刺响。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的瞬间，监控画面突然全部黑屏。

黑暗中，某种湿冷的触感爬上脚踝。

我尖叫着踢开转椅冲向电闸，却在摸到开关时听到佐藤医生的声音：“别动。”他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白大褂下摆沾满泥点，手里握着把生锈的园艺剪，“你刚才听见什么了？”

“有、有人在求救......”

“那是测试。”他咧开嘴露出烟渍斑驳的牙齿，剪尖指向我胸前的工牌，“恭喜通过第一次考核。”

当我把沾着泥浆的帆布鞋塞进更衣柜时，发现401号储物柜的门栓上缠着几根长发。那些发丝在月光下泛着银白，就像307房老妇人的头发。

更诡异的是，当我将柜门推开一条缝时，浓烈的腐果味扑面而来——正是那颗被拒绝的苹果的气味。

凌晨四点四十四分，广播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我惊恐地看向佐藤医生，却发现他正对着监控摄像头微笑，笔记本里夹着的野草不知何时变成了沾血的绷带。

“今日存活员工请到院长室领取奖励。”机械女声伴随着某种液体滴落的背景音，“重复，存活员工......”

走廊深处传来重物拖行的声响。我抓起工牌冲向电梯，疯狂拍打着关门键。当金属门缓缓闭合时，一只青灰色的手突然卡进门缝，指甲缝里塞满暗红碎屑。

在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我瞥见楼层按钮上那个本不存在的“B3”键正幽幽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