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扭曲的文坛
芥川奖的评委之一？
在这个世界中，芥川奖同样是日本文坛上纯文学领域最具权威性的奖项。
只是这个芥川奖是为了纪念一位叫做芥川勇次郎的作家，并非白石树印象中的那位芥川龙之介。
能够担任这种奖项的评委，那在日本文坛上的地位也是可见一斑。
说不定可能是某位得到过文学奖桂冠——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
“原来是山下老师，幸会幸会。”
“不用这么客气。”
山下裕一说话语气听起来相当客气，但脸上那副嘚瑟与兴奋的神色完全掩盖不住。
“小伙子，我给你透露个内幕消息，树老师的新作也已经完成了，下个月同样会在《新潮》上发表，只不过这段时间新潮一直在宣传《银河铁道之夜》的文库本，没有机会宣传树老师的新作。”
山下裕一相当神秘地说道：“我托关系悄悄看过树老师新作内容了，不得不说树老师知道这个社会需要些什么，但他现在根基尚浅就妄想改变整个社会的步调，恐怕会受到很多攻击。”
白石树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树老师的粉丝，紧皱着眉头问道：“山下老师，我有些不懂您的意思，难道不是大众喜欢就可以了吗？”
“并不是这样的，单单一个新潮社没办法顶住各方的压力，如果树老师第一部作品不是《银河铁道之夜》，而是他即将发布的下一部作品，那文坛上不会有什么水花，可现在顺序相反，有人就不乐意咯。”
山下裕一举起左右手的食指，贴在一起后缓缓朝两边分开：“大众文学跟纯文学是两个不同的发展方向，但树老师却偏偏选择了同时走这两条路，纯文学的那群老家伙们是不会眼睁睁看着的。”
见到白石树迷茫的神色，山下裕一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嗨，算是我这个老头的一点点抱怨吧，这群人就是见不得新人作家的好，他们觉得没拿奖的作家就不该享受大众的注目！”
“我好像明白您的意思了……”
《银河铁道之夜》的出现，意味着自己有角逐纯文学奖项的水准，如果说能拿到纯文学领域的奖项，那么在大众眼里火起来也就算得上是名正言顺。
但没有任何一个奖项傍身，却写出一部部畅销作品，走向大众文学的道路，那在那群人眼中就是倒反天罡。
白石树无法理解其中的逻辑，但却能感觉到这日本文坛目前蕴含的扭曲。
有马弘一当初是从群像新人奖开始出道的，算得上是根正苗红，不过恰好他的作品引起了时代的共鸣，获得了不少人的追捧，也就同时具备了纯文学与大众文学的特征。
自己要是最开始发表《佐贺的超级阿嬷》，那或许不会吸引纯文学领域的视线。
他们向来高高在上，强调作品的“经典性”，自封为“文学正统”。
《新潮》其实算是纯文学杂志，但现在编辑部在有马弘一的压力之下，也不得不寻求转变。
毕竟大众文学，从销量还是大众影响力来说，都比纯文学要强得多。
山下裕一或许是觉得白石树的谈吐有些不凡，加上白石凛对天文学的热爱让他心生喜欢，便不自觉地跟白石树聊了很多。
白石树也借此了解到文学圈子里的一些八卦事件。
但山下裕一的嘴也严得很，只说我有个朋友，我认识某某作家之类，决口不提具体的人或者作品。
两人越聊越投机，到最后山下裕一干脆从自己的后备箱里拿出几瓶啤酒跟小吃，招呼着白石树一起整点。
“山下老师您开车还喝酒吗？”
“我今晚在这里过夜，你不也是明早才走吗？别废话了白石，来陪我喝一点，老头子我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文坛的新星，但新潮那边居然就这样直接发表出来，真是气死我了，他们就连等上几个月，直接送去竞争新人奖都做不到吗？！”
白石树看出来山下裕一心中确实郁闷，但谁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套路啊？
要真拖到新人奖之后，您怕是现在也见不到我了……
白石树腹诽着，举起手里的啤酒跟山下裕一相碰：“山下老师，您别担心，您要相信树老师能够写出《银河铁道之夜》，就能写出下一部足以在新人奖中胜出的作品！”
没想到山下裕一却不住地摇头，连说了三个难。
“我担心的就是树老师不愿意回去竞争纯文学的奖项，因为在大众文学领域他能赚到很多钱！我可以肯定他的新作能继续畅销！你觉得在这个地方能赚到大量财富后，你还愿意去追求那些名誉吗？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而且万一失败了，那更是徒增笑料。”
白石树沉默了，老实说山下裕一的说法跟自己最初的想法简直就一模一样。
自己写这些东西能赚钱，干嘛要去评选那什么奖项？
吹牛逼更方便？
可在跟这位芥川奖的评审，这么多年见过不知道多少文坛新星的老专家聊过后，白石树的观念也产生了一些变化。
很多时候，不是你不去争，就代表无事发生的。
一个含金量十足的头衔，能够给很多处在徘徊中的人信心，让他们相信，你这位作家是具有这种能力带领他们脱离困境的。
据石井编辑那边反馈，《新潮》的销量也在逐渐呈现出边界效应。
愿意来看，被推荐来看的读者已经贡献了差不多的购买量，更多的是那些提不起兴趣，或是不信任的读者。
甚至还有那些完全不关注杂志以及文库发行的人。
他们只关注今年有什么得奖的作品，每年买来看一看，然后茶余饭后有跟人讨论的资本。
看，我最近读了获得某某奖的作品。
躺在帐篷当中，白石树看着身旁白石凛的睡脸，突然觉得自己一开始的想法有些过于天真了。
想要改变日本文坛，绝对不是单靠自己的销量有多少就能做到的。
自己需要一部，让纯文学领域的那群家伙，感觉到心服口服的作品。
如此，才能横压一代，将文坛的风气彻底修正过来。
不是为了让有马弘一好看，也不是为了在白石瑠璃面前扬眉吐气，单纯是白石树觉得自己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