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量子茧（下）

青铜巨轮内部是不断变幻的非欧几何空间，沈知意扶着舱壁呕吐。纳米手镯正在解析环境数据，视界中漂浮着克莱因瓶的参数方程。她突然摸到壁上的凹痕——那是以十种字体刻写的热力学第二定律。

“沈姑娘别来无恙。“顾明璋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舱室突然展开成彭罗斯阶梯，他站在不可能存在的拐角处，手中玉佩已与机械心脏相连：“令尊当年若交出虫洞算法，何至有灭门之祸？“

沈知意瞳孔骤缩，记忆碎片突然拼合：十年前生辰，父亲握着她的手在星图上勾画：“这是卡西米尔效应模型，能提取真空零点能...“而窗外树影间，顾氏暗卫的刀光正映出冷月。

纳米机器人突然聚合成粒子刀，她挥刀斩向虚空中的弦理论模型。超弦震颤引发链式反应，舱壁浮现出父亲留下的血色公式：E8×E8异形弦理论。顾明璋的玉佩应声碎裂，露出内部的反物质容器。

“你以为赢了吗？“顾明璋癫狂大笑，机械心脏迸发强光，“星槎已锁定十个平行时空的姑苏城...“他身后浮现全息投影，每个画面里的城市都在经历不同灾难：量子瘟疫、二向箔降维、真空衰变...

沈知意将令牌按入舱壁，鎏金纹路与E8模型完美契合。巨轮突然停止旋转，所有平行时空的画面开始坍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疼痛——每个时空的自己都在被撕裂。

“要终止程序...“白衣人的声音突然从纳米手镯传出，“必须让三个时空的沈知意同时死亡！“

无数记忆涌入：实验室里调试对撞机的自己，在闺阁改良织机的自己，还有正在星槎舱内颤抖的自己。沈知意突然明白父亲的话：“天工遗族不是传承者，而是时空纠错代码。“

她摘下纳米手镯抛向反物质容器，用粒子刀同时刺穿三个时空的投影。量子纠缠的剧痛中，她看见幼年的自己伸手触碰星图，父亲含着泪启动自毁程序...

强光吞没意识前，沈知意听见此起彼伏的碎裂声。顾明璋的机械心脏在时空中解体，陆九章在实验室拔出自己的芯片，白衣人将玉璧投入熔炉。而星槎核心迸发的白光里，父亲的身影渐次清晰：“因果律修复完成，但你要记住——“

再睁眼时，她躺在云水茶楼的天字阁。鎏金竹节炉腾起的水雾还未散尽，顾明璋正将毒茶推到她面前。窗外的柳色是新鲜的嫩绿，檐角铜铃刚敲响未时三刻。

这次，她端起茶盏时笑了。纳米手镯在袖中微温，量子纠缠的记忆如同胎记刻在灵魂。当顾明璋说出“请用茶“时，她突然用古楚语轻吟：“超对称粒子破缺于酉时三刻。“

顾明璋的表情瞬间凝固，这个本该属于二十三世纪的概念，此刻正在摧毁他的认知防线。沈知意凝视茶汤中的漩涡，知道这场复仇终于跳出了时间之河，在无数平行时空的叠加态中，她已然编织好天罗地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