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八君
钥之回廊。
以太凝聚成可见的实体，于坍缩与膨胀的中交替变幻。
法则，被无形的锁链紧紧束缚，所有的活物与死物都呈现出光怪陆离的半透明类魂体形态。
凡俗中的铁律在其中颠倒、逆转。
“鲁文？”
卡恩不确定地轻声试探，下意识地抬起手腕，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竟呈现出人类的形状，而非小魔鬼那枯瘦干槁的手臂。
“很有意思，不是吗？”鲁文此时已不再是那只匍匐在地的地狱犬。
他身姿修长挺拔，微笑时嘴角自然上扬，身着的衣物依稀勾勒出燕尾服的优雅轮廓。
只见他摘下头上的礼帽，文雅地行了个绅士礼，说道：“初次见面，米辛先生。欢迎来到钥之回廊，我很荣幸为您引路。”
“啊……”卡恩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艰难地摆了摆手，回应道：“您好。”
他仍深陷在身体变化带来的不适中。
当他触碰到岩壁上刻画的传送阵的那一刻，眼前的世界便被黑白的色调所笼罩。
紧接着，意识便被黑暗吞噬，短暂地消散。
当他回过神时，一道直透灵魂的强光直照，那是一种被剥离肉体束缚、直面灵魂的强烈剥离感。
卡恩下意识地想要抵抗，就在这时，一股暖流涌入，那温暖，如舒适的半粘稠水体，轻柔地覆盖了他的全身，让他短暂忘却了一切。
“呃，如果可以的话，麻烦您别再往上飞了。虽说现在是魂体状态，但一直仰着头还是有些难受……”鲁文的提醒将卡恩从思绪中拉回。
“啊？哦哦！”
卡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保留着“扇动翅膀”的念头呢。
怪不得鲁文在他的视线中越来越小。
飞行只需一个念头，下坠亦是同理。
卡恩脚尖轻轻点了点脚下的镜面，这才发现，整个钥之回廊的地面，竟全是这种半透的镜子。
他低头。
镜子中的“米辛”，是一只好奇地低头张望的小魔鬼。
就在他们的视线交汇的瞬间，卡恩只觉脚下一空，仿佛坠入深渊，强烈的失重感让他的心脏都断了一拍。
“不要去看！”
鲁文眼疾手快，迅速扔出礼帽，隔开了卡恩与镜面的视线。
此时的卡恩，躯体笔直地前倾倒下，摇摇欲坠，与镜面几乎形成了一个近45度的角。
清醒过来后，他又以一种违背物理常理的角度，将身躯倒回直立。
“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卡恩心有余悸地喃喃自语。
在他的眼中，那只小魔鬼似乎在说着什么，声音却极为轻柔，似远似近，朦胧不清。
那声音，时而像是嘲笑，时而又像是微笑，再仔细聆听，却又好似是嚎啕大哭，仿佛每一种情绪都交织在其中，难以捉摸。
“嘶——”
卡恩越回想，那小魔鬼的体态就越发多变，越发真实，仿佛要从脑海中跃出，将他吞噬。
当他出现这个念头，周身的以太就开始翻涌，有什么事情像是要应验显现一般。
“就此为止！”
鲁文大喝一声，将卡恩从诡异的状态中唤醒。
“我……”
短暂的迷惘过后。
卡恩又一次不确定地试探道：“鲁文？”
他捂住额头，只觉一阵恍惚，怎么感觉自己刚刚说过同样的话呢？
他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这里。
就是传说中的钥之回廊吗？
明明如此陌生，却隐约有些熟悉的感觉？
眼前这个人形魂体是鲁文？
卡恩环顾一番并没有找到犬型的魂体。
鲁文的面部瞬间僵住，随后，勉强弯起一个僵硬的微笑，再次说道：
“初次见面，米辛先生。”
欢迎来到钥之回廊，很荣幸为您引路。”他摘下礼帽，动作却显得有些生硬。
“哦，还有。”
卡恩的问候还未出口，手也刚举到一半，鲁文便紧接着提醒道：“您在这里的一切动作，只需用意念操纵即可，前进、后退，甚至飞行，都不在话下。”
“……但请千万不要低头，因为您已经做过一次这样的事了。”
“什么叫做我做过一次了……”
卡恩说着，又下意识地想低头，可这一次，“米辛”的灵魂仿佛有了自主意识，竟硬生生地制止了他。
他僵在原地，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将头低下去。
“钥之回廊的地面，全是‘镜魔’……或者说，它们其实本就是一体的。”
鲁文沉默片刻，缓缓解释道，“它叫弗拉加，曾经是炼狱层的恶魔公爵，统治炼狱层的南六域长达6666年之久。”
“不过，最终也败在了莫斯提马大人的手下，大人将它的灵魂剥离吞噬，只留下了躯体，并将其改造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如今的它，只剩下最原始的捕食欲望了。”
卡恩倒抽了一口冷气——所有的恶魔公爵都是实力强大的大魔，但并非所有的大魔都能获得公爵的头衔。
拥有公爵头衔，至少意味着在地狱中是一方霸主，甚至有些实力强劲的大公爵，能与恶魔亲王相抗衡。
“你是说，我们要去见这种能杀死恶魔公爵的大魔？”卡恩难以置信。
要是鲁文稍有肯定的意思，他宁愿立刻自杀。
让他去赌尤妮丝的把戏能在这种操纵灵魂、扭曲法则的存在面前瞒天过海，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死了重生。
“怎么会，你想多了。莫斯提马大人怎么可能会见我们这种小角色，就算是玛门大人，也不一定能见到祂呢。”
鲁文贴过身子，压低声音说道，“祂可是被称为‘第八君’的存在……只要现任的七君中有一个退位或者逝去，莫斯提马大人就会顺理成章地补递入选。”
“尘世契约原本是弗拉加大人的产业，所以理所当然地被莫斯提马大人接管，总部也一直在钥之回廊……当然，当时还不叫这个名字。”鲁文补充道。
卡恩这才松了口气，仔细想想，自己不过是一只新加入的小魔鬼，又怎会引起如此强大存在的兴趣呢？
“就是总部离大人的宫殿确实很近就是了……”鲁文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卡恩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重新悬了起来。
“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吗？”
卡恩愤怒地质问，“还有什么东西是你没说的？”
说着，他手中幻化出一支散发着灼热气息的火焰箭，以此威胁。
在这紊乱无序的空间中，以太的浓度出奇地浓厚，连最基础的戏法，外溢的以太都堪比正常的繁彩术。
鲁文沉思良久，缓缓摇头道：“应该是没了。”
“应该”，卡恩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讨厌过这个词汇。
“我要的是肯定。”卡恩紧紧盯着鲁文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呃，好吧。我确定。”鲁文挤眉弄眼地在脑中搜索着记忆，最后缓缓点头。
最好是这样，卡恩在心中默默祈祷，他实在不想再遭遇什么“惊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