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往生纹

归墟海眼的水流泛着幽蓝磷光，苏清雪腕间的潮生玦随波纹明灭。林焰划动木桨的手掌悬停半空——船底游过的鱼群突然定格，鱼眼中映出两人三日前在青铜门前的倒影，此刻却如古画褪色般逐渐模糊。

“往生水开始生效了。“苏清雪抚过发梢的冰纹，那些裂痕正将月光分解成星砂，“半刻钟后经过漩涡群，记得用玉珏定住船头。“

林焰握紧船桨的指节发白。木舟经过的礁石表面，密密麻麻刻着历代守棺人的遗言。最醒目的那道剑痕旁留着母亲的字迹：“星门之后，尚有归途。“可当他想细看时，剑痕已被新生的海藻覆盖。

潮生玦突然发出蜂鸣。前方平静的海面裂开九道漩涡，每个漩涡中心都悬浮着青铜棺残片。林焰将玉珏按入船头的凹槽，木舟顿时被淡金薄膜笼罩。当第一块棺椁碎片擦过船舷时，苏清雪突然按住心口，情蛊金线从皮肤下浮出，与棺片上的星链纹产生共鸣。

“别碰那些金线！“林焰的警告迟了半拍。苏清雪指尖触及金线的刹那，漩涡深处传来锁链拖曳声。十八具冰棺破水而出，棺中封存的竟是不同时空的林焰残影，每个残影的灵纹都布满黑色丝线。

木舟在激流中剧烈颠簸。林焰的龙凰灵纹应激亮起，纯粹的金红光芒竟让最近的冰棺融化。棺中残影化作青烟钻入苏清雪眉心，她突然用陌生的语调呢喃：“第七百二十一次轮回时，你曾在此处斩断我的鲛绡......“

归墟海眼的核心区域浮现眼前。直径千丈的水幕穹顶下，往生泉眼如同巨大的蓝宝石镶嵌在海底。泉眼四周环坐着十二尊石像，正是历代守棺人的化身。林焰在其中看到母亲的石像，她掌心托着的不是法器，而是婴儿形态的潮生玦。

“时辰到了。“苏清雪褪去外衫踏入浅滩。往生水漫过脚踝的瞬间，她发间的冰纹开始剥离，每片碎冰都映着青铜巨门后的场景，“若我忘却前尘......“

林焰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潮生玦的月相纹路在此刻圆满，泉眼中心升起星砂凝聚的镜面。镜中映出的不是当下，而是修正前的时空：苏清雪在血雨中抱着女婴消散，而他跪在废墟中戴上青铜傩面。

往生水漫至腰际时，云霞宗的追兵终于现身。七艘灵舟撞破水幕穹顶，船首的破阵锥泛着噬灵蛊特有的紫光。为首的修士展开敕令卷轴，鎏金字迹刺痛瞳孔：“奉天承运，诛灭星门余孽！“

林焰的灵纹在泉水中暴涨。金红火焰凝成凤凰虚影，却在触及敕令卷轴时骤然黯淡。卷轴背面浮现血鼎阵图，阵中囚禁的正是潮歌公主的残魂。苏清雪突然反握他的手，冰心焰顺着相触的肌肤蔓延：“用往生水为墨，以潮生玦为笔......“

追兵的箭雨穿透水幕。林焰揽着苏清雪沉入泉眼，潮生玦在深水中分解重组，化作刻满星纹的玉笔。当笔尖触及泉底碑文时，整个归墟海眼开始逆转——下坠的箭矢逆飞回弓弦，撞破穹顶的灵舟倒退着撤出水幕。

苏清雪的长发在逆流中散开。那些剥离的冰纹重新融入肌肤，却不再映出门后景象，而是化作往生水特有的淡蓝纹身。当最后一笔碑文刻完时，林焰看见她眼底流转的琥珀色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初遇时的清澈眸光。

浮出水面时，追兵已随逆转的时空退去。苏清雪腕间的情蛊金线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往生水勾勒的星纹。她望向林焰的眼神带着迷茫：“公子为何在此？“

潮歌公主的歌声从深海传来。十二尊石像集体转向泉眼，母亲掌心的婴儿玉珏缓缓升起。当玉珏落入苏清雪手中时，那些被抹除的记忆化作星砂旋涡，在她脚下形成新的星路图——这次指向的不再是青铜巨门，而是云霞宗禁地深处的观星台。

林焰拾起漂浮的船桨，发现木质纹理中嵌着母亲遗留的剑意。当第一缕晨光穿透水幕时，他望见百里外的海平线上，血狼帮的狼旗与云霞宗的飞舟正在汇合。潮生玦的月相纹路开始残缺，预示着新的因果线正在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