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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事发回忆
当时我看着法医的手电筒光束在晨雾里晃出一道颤抖的弧线。踩过湿滑的鹅卵石后,腐殖质的气味混着河水腥气涌进鼻腔,皮靴底已经积了层黏腻的淤泥。
“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身前一位年轻警员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光斑停在河湾转角处。那具躯干像被抽空的蚕茧仰躺在浅滩上,阳光正从云缝里漏下来,给泛着珍珠母光泽的皮肤镀上一层青灰。本该包裹肌肉的完整表皮此刻平铺在尸体两侧,褶皱处还挂着水珠,展开的形态让我想起博物馆里见过的蝴蝶标本——如果蝴蝶能长到成年男性体型的话。
“皮肤剥离面在耻骨联合上方约三厘米。”蹲在尸体旁的法医举起沾着黏液的手套,“看见这些Y型切口了吗?从锁骨到胸骨剑突,再沿腹直肌鞘外侧下行,完美避开所有主要血管。”他镊子尖端戳了戳尸体肋间淡粉色的肌理,“凶手用的可能不是普通解剖刀。”
诺里斯医生摘下黄铜目镜时,镜片上还残留着血迹的玫瑰色投影——那抹殷红在蕾丝裙摆绽开的形态,恰似舞会上贵妇们佩戴的山茶花。
我走上前摸出手帕捂住口鼻。晨风掠过芦苇丛,掀起人皮边缘波浪般的起伏。那些铺展的皮肤足有两米宽,右臂部分的表皮甚至保持着抓握的姿势,指节褶皱都清晰可辨。最诡异的是背部皮肤——本该是肩胛骨的位置,赫然纹着半幅未完成的图案:纠缠的荆棘簇拥着某种昆虫的复眼,墨色在尸斑侵蚀下晕染成紫红。
“死亡时间?”
“表层细胞刚完成自溶,但你看这里。“诺里斯用探针挑起皮肤边缘,“真皮层与浅筋膜完全分离,断面平整得像激光切割。要完成这种程度的剥离,至少需要十二小时。”
河对岸突然传来乌鸦的啸叫。我这才注意到尸体周围的异样:既没有喷溅血迹,也没有拖拽痕迹。涨潮线在五米外画出一道弧,混着泡沫的河水正漫过死者的脚踝。这个抛尸现场干净得就像手术室的无影灯下。
“雨果先生!”痕检员举着紫外灯的手在发抖,“皮肤内侧面......有东西在反光。”
我凑近时差点被淤泥滑倒。在翻卷的皮肤褶皱间,无数细如发丝的金属线正泛着幽蓝,它们以精确的几何角度交织成网,每一根都穿透表皮钉进鹅卵石缝隙。这具空壳不是被随意丢弃的,而是被人精心布置的。这不是一具随意丢弃的空壳,而是精心布置的“艺术品”——至少对凶手来说如此。
“医生,你能确定死者的身份吗?”
诺里斯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死者的指纹和面部特征都被破坏了,皮肤剥离得太彻底,身上也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得等到DNA鉴定后才能进一步确认身份。不过……”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尸体背部,“这个纹身可能是目前唯一的线索。荆棘和复眼的图案,可能是某种象征,或者是凶手的签名。”
回到警局后,我的老朋友——一个本地土生土长的英国佬——埃里克·布莱克伍德先生迅速整理了案件的初步资料,向上级汇报了这起性质恶劣的案件。他的语气冷静而专业,详细描述了现场的情况、尸体的状态以及可能的线索雨果。上级听完后,眉头紧锁,指示我们尽快展开深入调查,并强调此案的社会影响很大,必须谨慎处理。
第二天一大早,我刚刚吃完一顿简单的早餐——一杯黑咖啡和一份夹着煎蛋和火腿的三明治,咖啡的苦涩和煎蛋的香气让我稍微清醒了一些。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诺里斯医生的尸检报告发来了。我点开邮件,报告内容详实,附有多张照片和数据分析。报告显示,通过DNA库比对,死者的基因序列与一位名叫“埃利亚斯·维恩特”的老头高度吻合,通过40个点的采样,匹配度达到99.999%。报告中还提到,埃利亚斯·维恩特曾有过犯罪记录,具体是盗窃罪还是其他罪名,我一时记不清了,但档案显示他曾在十年前被判刑,刑满释放后便一直低调生活。
我迅速将报告转发给埃里克,并给他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他的声音依旧冷静:“来吧伙计,我们去会会这位埃利亚斯·维恩特了。”我点头同意,尽管他看不见。挂断电话后,我整理了一下随身物品,带上证件、笔记本和录音笔,穿上外套,出门与埃里克汇合。
我们约在警局门口见面。埃里克已经站在车旁,手里拿着一份打印好的报告,眉头微皱,显然也在思考着什么。他穿了一件深色的风衣,显得干练而利落。见我走近,埃里克点了点头,简短地说:“走吧,维多利亚公寓离这儿不远,但早高峰可能会堵车。”
上车后,埃里克一边开车,一边简单梳理了案件的进展。诺里斯提过,埃利亚斯·维恩特的住址位于维多利亚公寓的B栋,那是一栋老旧的居民楼,住客多为老年人或低收入群体。还提醒我,埃利亚斯有前科,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是要保持警惕。
我点点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待会儿的询问策略。车窗外的街道逐渐变得狭窄,路边的建筑也显得陈旧起来。维多利亚公寓就在前方,灰色的外墙显得有些斑驳,楼下的垃圾桶旁堆着几袋未清理的垃圾。停好车后,我们径直走向B栋。
当我们站在的公寓门前,抬手敲了敲门。门板并没有上锁,而是径直打开了,并且伴随着的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刺耳。屋内无人回应。
我的手已经按在了配枪上,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客厅里一片狼藉,茶几翻倒,茶杯碎片散落一地,暗红色的液体在地板上蜿蜒。
“埃利亚斯先生?”埃里斯的声音有些发颤。
卧室的门虚掩着,埃里克用脚尖轻轻推开。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一个老头仰面躺在床上,脖子上缠着一根细细的金属线,深深地勒进皮肉里。他的眼睛瞪得很大,仿佛在注视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埃里克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老人的鼻息。
“死了。”他低声说,“尸体还有温度,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小时。”
我已经开始拍照取证。埃里克环顾四周,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相框,照片里是年轻时的埃利亚斯,笑容灿烂。
突然,他的目光被床底下一抹反光吸引。他蹲下身,发现那是一枚纽扣,黑色的,上面刻着一个蝉的图案。
“这不是死者的,”我凑过来看,“死者穿的是睡衣,没有纽扣。“
将纽扣装进证物袋,又仔细检查了窗户。老式的插销完好无损,没有被撬动的痕迹。
“凶手有钥匙。”埃里克喃喃自语,“或者,是埃利亚斯自己开的门。”
“埃里克!你看这个!”我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相册。泛黄的照片上,年轻的埃利亚斯和另外三个人站在一起。照片背面写着:“1981年,斯坦福德,‘蝉蜕宗’成立纪念。”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其中一个人身上。那是个瘦高的男人,手里握着一把大提琴,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他穿着一件深棕色的呢绒外套,剪裁得体,衣领微微竖起,衬得他的身形更加修长。外套的纽扣是雕刻着现场的蝉图案。
“查查另外三个人的下落。”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诺里斯打来的。
“河边死者的身份查到了,叫埃利亚斯·波恩,是维恩特的私生子,1995年开始便一直在斯坦福德村庄的音乐学院任教,好像是教大提琴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