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血色纪念碑

楚阳背着小雨在废墟间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妹妹的呼吸像破风箱一样呼哧作响。月光下，英雄纪念碑上的晶蔷薇花苞正在缓缓张开，紫色的花粉像烟雾一样飘向全城。他感觉后颈发痒，一摸才发现有粒花粉粘在皮肤上，正像蚂蟥一样往肉里钻。

“别碰！“苏映雪突然从天上俯冲下来，水晶翅膀掀起的气流卷走了花粉。她脸上沾着黑灰，手里攥着半截断掉的金属锁链，“往地铁站跑，那里有防空洞！“

三只长着人脸的老鼠从瓦砾堆里窜出来，它们的尾巴是晶蔷薇藤蔓做的。苏映雪挥动翅膀扫过去，老鼠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楚阳看见其中一只的额头上嵌着校徽——是学校生物实验室的编号。

防空洞的铁门被藤蔓缠成了粽子，苏映雪扯下项链上的吊坠。那是个微型激光发射器，蓝光闪过的地方藤蔓纷纷枯萎。门后扑出股霉味，墙上用红油漆涂着“禁止入内“的警示语，落款日期是五年前。

“你妈妈是第一批研究员。“苏映雪撕开袖口给小雨包扎伤口，“她在这里藏了能摧毁晶蔷薇的种子。“

黑暗中有水滴声在回荡。楚阳摸到墙上的开关，老旧的日光灯管闪了闪，照亮了满墙的照片。他看见妈妈穿着白大褂站在纪念碑前，手里捧着个发光的玻璃罐。照片背景里，墨衡正在和几个黑衣人搬运金属箱。

“那是妈妈最后一次回家...“楚阳想起三年前的雨夜，妈妈浑身湿透冲进家门，把个冰凉的铁盒塞进他书包，“她说如果看到紫花开满城，就打开这个盒子。“

防空洞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簌簌落灰。监控屏幕自动亮起，显示墨衡站在纪念碑顶端，他的机械脊椎伸出几十根电缆插进花苞。那些电缆像血管一样搏动，把紫黑色的液体输送到全城。

小雨突然抽搐着醒来，抓住哥哥的衣领：“盒子...在我的兔子玩偶里...“

楚阳想起妹妹的粉色兔子玩偶还藏在学校储物柜。可当他们跑到防空洞另一头时，出口早已被晶化的树根封死。树根里包裹着许多书包，其中一个印着楚阳的学号——正是他上周丢失的那个。

“退后！“苏映雪用激光切开树根。成堆的课本哗啦啦掉出来，有个玻璃罐滚到楚阳脚边。罐子里泡着颗跳动的心脏，表面缠满金色丝线——和妈妈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突然有团黑影扑倒了苏映雪。是个浑身长满晶簇的保安，他的右脸还保留着人形，左脸却变成了食人花的模样。楚阳举起生锈的铁管插进怪物嘴里，腥臭的黏液喷了他满脸。

“去学校！“苏映雪用翅膀卡住另一个怪物的喉咙，“这里我来应付！“

楚阳背起妹妹钻出树根裂缝。街道上飘着诡异的紫色雾气，路边商店的橱窗里，塑料模特正在慢慢转头。他抄近路翻过学校围墙，发现操场的草坪全变成了晶蔷薇，每片草叶都在月光下闪着刀锋般的寒光。

储物柜区域爬满藤蔓，像无数条青蛇在扭动。楚阳摸到小雨的粉色柜子时，指尖被划出道血口——有人故意在锁孔涂了毒刺。小雨虚弱地吐出个数字组合，柜门弹开的瞬间，兔子玩偶的红眼睛突然亮起。

“哥哥小心！“玩偶肚子里射出三根钢针，擦着楚阳耳朵钉进墙壁。他拆开棉花，找到个刻着星纹的铁盒。盒盖自动弹开时，蓝光照亮了整个走廊——是颗发光的银色种子，表面浮动着水波般的纹路。

教学楼突然剧烈摇晃，玻璃窗噼里啪啦炸裂。墨衡的声音从广播喇叭里传来：“原来藏在这里！“操场上的晶蔷薇疯狂生长，眨眼间就封死了所有出口。楚阳看见藤蔓上鼓起密密麻麻的肉瘤，每个肉瘤里都包裹着同学的尸体。

小雨突然抢过种子吞了下去。她的皮肤下亮起银色的脉络，眼睛变成璀璨的星空色。藤蔓像见到天敌般退缩，在墙角蜷缩成团。

“妈妈在我身体里留了程序...“小雨的声音空灵得不似人类，“现在该执行最后指令了。“

她拽着楚阳冲向楼顶，脚步轻得像在飞。墨衡的直升机正在纪念碑上空盘旋，机舱里伸出机械爪抓向花苞。小雨跃上护栏，银色长发在风中狂舞：“哥哥，要接住我啊！“

没等楚阳反应过来，小雨已纵身跃向百米外的纪念碑。她周身爆发的银光像流星划破夜空，所到之处晶蔷薇纷纷枯萎。墨衡的直升机被气浪掀翻，螺旋桨削断了花苞的茎秆。

楚阳发疯似的往楼下冲。他在纪念碑基座找到小雨时，她的身体正在慢慢透明，银色种子悬浮在胸口闪烁。“要种在妈妈站过的地方...“小雨把种子按进哥哥掌心，最后看了眼星空，“生日礼物...在兔子耳朵里...“

紫色花苞突然爆炸，漫天晶粉像暴雨般洒落。楚阳握紧种子扑向纪念碑底座，那里有妈妈照片上的刻痕。当他把种子按进凹槽时，整个城市的地面开始发光，所有晶蔷薇都发出垂死的尖叫。

苏映雪的水晶翅膀突然破碎，她从半空坠落时被银色光晕接住。墨衡的机械脊椎在强光中融化，露出里面跳动的人脑：“不可能...我的计算明明...“

楚阳没听见后续的话。他瘫坐在纪念碑台阶上，看着小雨最后的位置开出朵银色小花。月光照在花瓣上，映出妹妹的笑脸，又慢慢消散在夜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