伫立在厂房门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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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牛耿,你后悔了吗?

等到马樱红彻底能够接受牛耿出现的时候,是在牛耿来到医院的第二天晚上。

前一宿,马樱红在被窝里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的哽咽瘫软过后,终于被生理上的窒息感所战胜,等到她重新将头抬到现实之中,大口贪婪的吸允着自身存活在这世界每一秒能够享有的空气。

她向房间四处张望,发现只剩下了自己。

这边牛耿在第一次尝试品尝粗烟解心愁的时候,被呛的连连咳嗽,却仍然强制性的逼迫着自己不断将尼古丁吸入身体,再排放到空气中。当他再次将一颗烟屁股扔在地上的时候,他欣赏着属于自己第一次尝试的“战果”,光靠欣赏还不够,伸出手指数了起来,整整五根!

史远和薛文兵陪伴在他左右,默默的看着牛耿沉浸在属于他自己的“胜利”里。史远下意识的伸手从口袋里摸,这才发现牛耿这小子把他计划来这一路上的烟全抽完了。

史远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的烟瘾了。第一是为了媳妇孩子,第二是为了生活。每当饭桌后平常化的烟雾围绕在空气上空,她闺女丫丫总会来一句:“爹要抽烟,丫丫要躲!”随手便懂事的从炕上下去穿上小布鞋,跑到院子里玩去了。

她媳妇在生丫丫之前,即便烟味感到不适,也是对史远在家里抽烟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说上几句,史远也不以为然。但是到了丫丫出生以后,她媳妇再也无法忍受自己的孩子从小就被二手烟影响了身体健康。

再一次很平常的饭桌过后,他媳妇照往常一样收拾碗筷,当史远再次用火柴哗出火后,她媳妇特意将一只空碗用力往桌檐上一敲,脸色一黑,见史远一点反应没有,仰头靠在枕头上歇息,忍无可忍的说道:“抽抽抽!你每天吃完饭都要赶你闺女出去是吧!”

有时候两口子吵架就是赶点寸呢,恰巧那天牛耿也是在镇上卖豆腐和一个老主顾因为几毛钱闹了别扭,男人在家里就要脸啊,面对媳妇莫名其妙的数落和发脾气,一瞬间情绪也就上头了。

“耍什么耍啊!我天天起早卖那点破玩意,回家歇会抽支烟也出错了啊!”

史远本来想的很简单,但是她媳妇那边可就要多心了。面对史远的理直气壮,她媳妇误以为史远说的话是在内涵自己,内涵自己没出去挣钱,光在家呆着,怪她不知道心疼老爷们。

“嫌我没本事了呗,一家三口人的饭,还有丫丫,你说都是谁管的!”史远媳妇说完,立马因为有失自尊急的掉了眼泪,随手把手里拿的碗放在桌子上,双手掩面,哽咽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我明天就出去找活!…让你还说我!”

这是史远第一次惹媳妇生气,也是第一次惹媳妇掉眼泪,毫无经验的他面对这个情况只能手足无措的干挠头,想哄媳妇还碍于面子的不好意思开口,最后干脆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他来到媳妇身边,想用手轻轻抚摸她的肩膀,嘴里说道:“媳妇啊,我不是这意思…”没等说完就被伸出去的双手就被一把打开,只好乖乖的从桌子上捡起碗筷收拾到外物地里,在清洗的时候,媳妇毫无征兆的走到他的身边,史远面向她发红的泪眼,带有愧疚的默默低下了头。等来的不是媳妇的得理不饶人盒大发雷霆,而是一句温柔的类似于恳求语气的话钻入了自己耳朵里。

“史远,我…想让你把这烟戒了…”

丫丫此时正在院子里逗兔子玩,小兔子淘气的在她身前跳来跳去,在他被逗的合不拢嘴的时候,听见了从屋子里传来他爹史远响亮的嗓音。

“媳妇!我答应你!”

这个煎熬的过程曾让他一次次感到身心俱疲,但是每当想到媳妇的泪眼,想到闺女丫丫的笑脸,就能让他牢牢控制住心魔。再一个每次在镇里买一根根的散烟,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他也是每次在坚持不住的对自己说,少抽一根烟就等于给家里省一分钱出来。

牛耿抽完了他计划来这几天路上抽的烟,就等于是间接帮助他戒烟,再一个看到牛耿的脸色从乌云般阴郁到逐渐有了一个笑模样,史远就更觉得这烟没的值了。

薛文兵简单的和两人说明回去看马樱红的情况,就转头离去了。等他推开病房的门,只见马樱红已经从被窝的包裹里钻了出来,失魂落魄的盯着房间的角落,听见声响看到薛文兵,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的连续从紧闭的喉管里发出声响,眼色不断示意着薛文兵身后尚未关紧的房门。

当薛文兵将门关好之后,马樱红立刻恢复了平静。薛文兵走到她的身前,将她的头紧贴在自己腹部,用手安抚着,心想马樱红对牛耿产生恐惧的原因,其实他心知肚明。因为是自己将一个大家闺秀带上了一条不归路,这条路上两人紧随其后,而身旁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沼泽,是世俗罗网和一片谩骂声。或许在马樱红决定好私奔这件事以后,也就某种程度上注定着这一天的到来。想到这他不免将马樱红抱的更紧了。

那天晚上牛耿和史远在医院对面的长椅上躺下了。两人头靠着头,拿外套当被子凑合铺上。尽管初春迎面吹拂的风有些冷彻,躺下的身躯感到冰冷,但是两人实在是不愿意把钱拿来花在住店上。牛耿看着天上微弱星光,又想起了小时候和父亲的事,记着那次和他爹赶马车的最后一天晚上,两人就是在附近的桥洞下凑合一宿的。那时候是夏天,燥热和蝉鸣让小牛耿混身骚痒不自在的来回打滚,睡不着觉,他爹干脆就把自己掂在身子下面的衣服抽了出来,搭到他的身上。又左右手换着扇风,强忍着一天赶马车的困意,直到小牛耿的鼾声传入耳边,这才倒头合上了双眼。

记忆就是用来不断抓紧丝织交绵情感的各种联系,让离别不再仅仅代表失去。

“牛耿,你后悔了不?”

史远仰望着天上的微弱星光,不知怎么开始想念起了家的方向。他想着现在媳妇应该已经抱着丫丫进入了梦乡,不知道在梦里能不能看见自己此时在想着他们的模样。想起今天下午马樱红见到牛耿害怕的样子,史远便很想知道牛耿此时到底后不后悔大老远来见她。

牛耿听完史远的话没有很快作出答复。他自己在内心里开始揣测起了自己。

“牛耿,你后悔了吗?”

他多次在脑海里猜想再次见到马樱红的场景,十多来所对这曾经感情所存在的念想和追寻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想到今天马樱红见到他跟见鬼了一样的抗拒。这种复杂的情感在牛耿在抽第一根烟之前还另他感到苦恼,但他很快也就想通了。

“可能…就是时间过的太快了。”

牛耿思索片刻,所问非所答的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