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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上) 当年盟约·西山公园
清丽请客的小饭店在城中村的边缘,三层楼的房子横截面是梯形,显是土地宝贵,画地起屋所致。
在简朴的小包厢中,除清丽外,还有其他四个客人,他们都是医院的同事。
“老陈今天这么难得,与民同乐!”阿琴也是将近四十岁的护士。
“也只有清丽才能请得动思思!”另一中年护士阿娜意味深长地笑着说。
清丽白了阿娜一眼。
“你们没请过我吗?!”陈思摊了摊手,作出一个无奈状。
“陈主任好!”两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小伙也跟陈思打了招呼,他们都是一病区的医生,小蒋和小金。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清丽心细如发。
陈思叹了一口气,简略地说了说刚才的事故。“这事说起来我也有责任,那个病人妄想症状已经比较明显了,今天下午让他住院就好了!”
“陈主任,你刚才不是说他是一个人来的吗?”小蒋略带疑惑地问。
“是啊!”
“那你根本不用内疚,因为我们无权在没有监护人或亲人同意的情况下把病人送入精神病房。”小蒋一扫对陈思敬畏的神情,自信起来了。
“我倒也不是要把他送入精神病房,他的病情应该还没有到这个程度。我是让他住普通病房,但按受迫害妄想进行调治。”陈思知道,现在的年轻医生很讲究病人权利的,就此解释得细致点。
“普通病房更要本人同意才能收治!”小蒋很顶真。
“你说得完全正确!我的意思是下午如果我通过心理疏导劝说他住进普通病房就好了。”面对小蒋的认真劲,陈思有点哭笑不得。
“老陈的心理暗示功力全院第一,与他聊过天的心理疾患病人全都会改变看法的。只要老陈做工作,病人哪有不同意的?!”阿琴打起了圆场。
“是啊是啊,思思一作法,病人全都像洗了脑、中了邪般地听话!”阿娜哈哈地笑了起来。“但思思搞不定自己的老婆!”
清丽隐隐闪现尴尬的神色。
“你说得对!对一个人越了解,就越容易产生偏见。而心理诱导是越信任越好。”陈思对阿娜的话,倒也不以为忤。
“如果我们出于好意,把病人强行留置或住院治疗,从而避免了可能的生命危险,那精神科医生的这种行为应不应该豁免法律责任?”小金抛出一个奇怪的问题。
“好意!可能的生命危险!这全是上帝视角。没人可以做上帝的。”小蒋连连摇头。
“总会遇到需要权宜处理的时候,不是有时候有街道送流浪病人过来,我们在手续不齐全的情况下收治入院的情形吗?!”小金举例反驳。
“这种事情是有隐患的。如果换成你,那就不好玩了!”小蒋露出嘲讽的意味。
小金正要接口,被清丽制止了,“净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开吃了!”
冷菜已经上齐了,六个人很快整好盘盏,边吃边聊。
陈思、清丽、阿琴和阿娜是二十多年前差不多同时进医院的,话语之中自然少不了许多老话。小蒋和小金这时候却几乎接不上话茬了。
“我总想起栀子花开的时候,那时候多么快活!现在活得越来越无聊了!”阿娜酒喝得越来越快,话头也越来越多。
“栀子花不是现在也有么?!”阿琴笑着反问,她知道阿娜那时的故事。
“你市面不灵,原来那批早就拔掉了,现在种的是另外一种品种,小得多,也难看得多了!”阿娜留恋着原来的记忆。
陈思看看手表,已经六点半了,离那个神秘的约会还有半小时,于是找了个借口起身告辞。
西山公园紧挨着龙泉山,以前这个时候这里非常喧闹,但现在冷冷清清。社会风潮像传染病一般的,互相感染速度很快,现在流行的是走路,而且都到城市东边沿江的绿道走了。
这样正好,他还怕人多。难得片刻清静,正好可以静静,任由思绪随意飘动。他边想边慢慢地走着。
二十多年前,这里不是公园,还全是房子,但临江的大路没怎么变化,就是大路两旁的景致也一如以前,整片的法国梧桐树,间杂着樟树,幽暗的路灯。
……
“十年、二十年后我们会变成怎么样?是不是还会继续这样的在一起?”一个坐在自行车后座的少女既有点憧憬、又有点担心地问。
“你问这扫兴的问题干吗!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骑着另辆自行车的一个少男语气不悦。
“不管怎么样,我们十年、二十年后的这个时候再故地重游,怎么样?”用自行车载着前一个少女的另一少男提议。
“我看难!十年、二十年后我们都成家立业、拖儿带女了,肯定约不拢了。”另一辆自行车后面也坐着一个少女。
“那我们做个约定,立个誓言!”前一个少女提议。
深秋时分,滨江边的马路上,街灯昏黄,行人稀少,两辆自行车上的两对少男少女你一言我一语地展望着未来的人生,间或有人叹息一声,似乎只有叹息,才显得自己老成一点。
少年不识愁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
远处的钟声响了七下,陈思在等的人一个也没有现身。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再真诚的誓言也会被遗忘的!
“你在叹什么气?二十年前你就喜欢叹气!”背后传来一声冰冷但悦耳的声音。
“你今天在玩什么花样?”陈思知道来的人是谁。
“今天这顿饭不是我请的!”一个白晳而冰冷的女人从树影中走出来,来到陈思面前,竟然是清丽。
“哦,谁请的?”
“还不是阿琴!”
“她怎么自己不跟我说?”
“她这个人面皮很薄,这你是知道的呀!”
“她请客有事?”
“这你猜对了!她想在病房里换个班次。”
“阿琴也真是的,这种小事,直接说一下就行。”陈思又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最近烦心事多,好像动不动就叹息,成了恶习。“其实你既然组织了今天的活动,本来晚饭倒可以一并考虑。”
“你以为我没这么想吗?实在是因为那两人太忙!”
“他们既然同意参加今晚七点的活动,吃顿晚饭理应没有问题。”陈思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