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4

母亲还是知道了我被关在外院思过的事。

冬至这天她踩着积雪来看我。

见到我憔悴的面容，顿时红了眼眶。

「月儿……」她泣不成声。

我是苏府唯一的女儿，出生便被父母捧在掌心呵护，何曾受过这般委屈。

「今日冬至，顾瑾初竟也不打算接你回去。」

我摇头：「这里很好，我不想回去。」

于我而言，侯府才是牢笼。

云沁领着小丫鬟们跑过来：「夫人，饺子下锅啦，一会儿就能吃。」

这里能看到厨房升起的炊烟，还有端着饺子进出的厨娘。

再普通不过的一幕，却充满烟火气。

我喜欢这样的日子。

母亲擦干眼角的泪，劝我：「可你终究是侯府主母，顾瑾初才是你的倚靠。」

「我的倚靠是您和爹爹。」

母亲避开我的眸光，没有接话。

「去吃饺子吧，冬至吃饺子辟邪驱病，你早些好起来。」

院里只有我一个主子，我让所有人陪我一起吃。

我吃到包有铜板的饺子，云沁说这代表我有福气。

母亲摸着我的头，喜极而泣。

「我们月儿，一定要平安康健长命百岁。」

方才的热闹静了一瞬。

云沁哽咽道：「会的。」

5

冬至后三天，我知道父亲要被斩首的消息。

有人检举我父亲通敌，书房里有他通敌的信件，被管家呈上。

证据确凿，沈家上下入狱。

那天母亲从我这离开，便被大理寺的人关押，之后被严刑拷打。

她受不住刑，第二天便死了，被扔在乱葬岗。

消息是苏灵月带给我的。

她披着奢贵的狐皮，满头珠翠，俨然是端庄的公府千金。

而我，因为病痛的折磨面容憔悴，穿着厚重却不保暖的棉衣。

从前我不信苏灵月装神弄鬼的话。

如今却深信不疑。

我跪下来求她：「我可以从顾瑾初身边彻底离开，你别伤害我的家人！」

如今，家人是我唯一的念想。

她似乎被我触动，终于开口。

「审理这件案子的是顾瑾初，你去求他，或许他有办法。」

对，顾瑾初！

他一定能帮我！

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他一定会帮我。

6

我冒着风雪跑到侯府，用力拍打大门。

父亲明日就要被斩首，今夜无论如何都要见到顾瑾初。

拍到掌心发麻，终于有人开门。

门房却说：「侯爷已经睡下，夫人有事明日再说。」

我哀求门房通融。

昔日的侯府主母，如今连侯府大门都进不去。

「夫人，不是小的为难您，是侯爷下令不许您回府，您别为难我们。」

是了，顾瑾初说过，我一日不肯认错，便一日不能回府。

「你去告诉顾瑾初，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砰！」大门紧闭。

再无人应我。

最终我还是见到了顾瑾初。

因为我不甘心，彻夜坐在侯府门口。

门房发现我时，我身上积了厚厚的雪，浑身冷得吓人。

顾瑾初连夜找来太医，我不肯医治，颤声哀求他救我父亲。

「先喝药。」

「你先答应我。」

「沈婉月！」

我不怕顾瑾初发怒，固执地看着他。

顾瑾初无奈：「我答应你。」

我心里依旧不安：「顾瑾初，你别骗我。」

「不骗你。」

我乖乖喝了药，睡得很不踏实。

恍惚间听到有人在说：「没想到侯爷会监斩自己的岳父。」

我从床上翻落，忍着脚上的冻伤，穿着单衣冲出门去。

菜市口杂乱，我跑丢了靴子，发髻松乱。

可还是太迟了。

刽子手手起刀落，我眼睁睁看着父亲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