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立竿见影又极其缓慢

齐月青看他如此畅快，似乎真的没当成什么负担，也就放下了一半心。：“好，如果你愿意装假肢，我尽我所能帮你做最好的模型，到时候给你看。”陈默云见她转身走出去，就要开始行动，连忙驱动轮椅。：“你做模型要多长时间啊？”齐月青停住脚步，：“模型都是现成的，看你的部位选择不同的样子，大概一两个小时就能配型成功，后期的职责，大概一周，磨合的过程就会长一些，不过装上假肢没什么事，大概就能出院了。”陈默云了解详情后，试探地问道：“既然是给患者配型，患者是不是有权提出制作意见？”齐月青笑了一声，：“当然，假肢就是为了让使用者觉得合适，安在你身上，你当然最有发言权。”陈默云露出一排牙齿，：“你的办公室，我可以去吗？”齐月青眨眨眼，走过来，扶住车把手，：“可以，欢迎你造访。”

他对于装假肢这件事本身无感，甚至带有抵触心理，那样的方式重新站起来，他能想象别人对他的异样眼神不亚于坐在轮椅上，至少可以用宽阔的裤腿，或什么厚重的被子盖上，营造一种还可以站起来的健康状态，而不是这样赤裸扩的暴露在别人面前，一经发现，就再难说理。可他心中又怀有一丝期待，齐月青对他装假肢这件事，可是双手赞成，他愿意看到她的笑脸，看到刚才她喜出望外的表情。这样的思维过程，让陈默云自己都吃了一惊。

他这样回顾着，转眼就走到了办公室，齐月青走上前开了门，正对的就是一张整洁的办公桌，桌的围挡处放置了几个复杂的设计模型，左上方贴着一张安装图，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白色，灰色，蓝色，有序的排列在一起。齐月青穿着白大褂，也跟着融入其中。：“这里很小，也没有什么豪华的装饰，是不是看着家徒四壁的？”齐月青笑着问道，她似乎从陈默云上下张望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哦……没有，挺干净的，医院又不是家，谁愿意一直在这呆着？”齐月青提出不同意见：“隔壁是黄医生的办公室，那可和我的截然相反。”她脑海中浮现出黄星雯办公室里暖色调的桌布，五彩缤纷的小贴画，还有柔软的毛毯和欧式布袋沙发，扑面而来的是暖意和舒适。：“哪个黄医生？”齐月青看电脑的眼睛向上抬了抬，：“你不记得了，第一天被你赶走的那位医生。”陈默云挤挤眼睛，努力的回忆着。：“黄星雯吗？”齐月青点点头，又低下头。：“嗯，是她，她这会还在医院，兴许一会你能见到她。”陈默云往后缩一缩，一脸窘迫道：“不用了。”齐月青走过来，将他推到办公桌前，一张结构完整的设计图赫然出现在他面前。：“这就是你的新装备。”齐月青看向他。陈默云一时有些呆愣，盯着那副假肢，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穿上他走起来的样子，他想到了球场，想到了自己挥舞球拍的样子。：“嗯……挺好的，穿上它，我就能和正常人一样走路了吗？”齐月青将椅子靠近他，指着电脑屏幕上的关节点。：“当然可以，但你要多加练习，特别是这些关键关节，要和原来的肢体磨合好，否则会再次伤害。”陈默云此刻却难以燃起希望，相反，他感到一丝绝望。：“长了这么大，我却还要重新开始练习走路。”齐月青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于是安抚道：“那又怎样？你看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们一出生都不会走路，有些人学的快有些人学的慢，有些人经常摔倒，有些人步履蹒跚，但他们最终都出现在同一条街道上，谁会想了解你是怎么学会走路，端详你走路的姿态好不好？你再次学会走路，最后也会成为人群的一部分。”陈默云苦涩的说：“可我原来不是连走不了的……残疾人。”

齐月青脸上带着不以为然的轻松：“你是说自己是羽毛球健将，或者运动明星？”陈默云没有肯定，但也没有否定，他一直认可外界对他的称呼。：“名人和你说的残疾人，你觉得有共同点吗？”陈默云回答：“除了都是人，还有什么别的吗？”齐月青向他竖了个大拇指，一脸认可：“你的概括能力很强嘛。”：“哼，那有什么可说的。”齐月青关掉屏幕上的建构模型，双手环胸，：“人人平等，你没听过这句话吗？价值都是由认定出来的，你评判自己羽毛球技术的高低，那套标准，我想一定是由人认定的，你觉得你是名人，前提是要有人认可你，那你获得的这些成就感，也是由别人，其中可能有平平无奇的人，或许也有很大一部分是残疾人，但他们让你声名远扬，他们的存在就没有价值吗？”陈默云不甘的反驳：“你的意思不就是，我生下来就是垫脚石。”齐月青转转酸疼的脖颈，：“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别人的垫脚石，世界上的精英少之又少，不是谁都能分得一杯羹，而且你觉得之前的自己，一定是无懈可击，完美无瑕的吗？”陈默云疑惑的看她：“你说你是体坛名将，但我可没听说过你的名字，这医院里就有一大半的人不认识你。”陈默云似乎是被刺痛了，尴尬的挠挠后脑勺。：“可我不甘心只做垫脚石。”陈默云倔强的回击。：“如果一个人不拥有自信，就算家财万贯，闻名世界，他依旧会觉得头上有人压着自己，想着超越，但超越，意味着你已经承认自己处于落后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