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个梦
警察重新进入了教堂,他们震惊地看着满地的狼藉,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雷斯垂德和葛莱森警探都明智地没有去深究。
在这个时代,身为世界中心的警察,他们知道:有些事不是如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应该了解的。
就比如教堂外边闻讯赶来的一些记者,警察们对这些无冕之王无计可施。但当一些神秘的人物和这些记者们交谈片刻之后,这些记者一个个都离开了,甚至打开了相机,让昂贵的胶片就此报废。
至于事件的几位当事人,无论警察还是那些神秘人物,都没有想去打扰。雷斯垂德甚至没有上前和福尔摩斯攀谈,只是远远地点了一下头。
一切都显出一种别样的……秩序。
“肖恩·克雷格,你做了什么?”即使还是非常虚弱,但贝迪科塔仍然用狠厉的眼神盯着肖恩。
肖恩用沉重的表情压抑内心的忐忑:“你是指什么,贝迪科塔先生。”
“你比我们都更早地看到了该隐使徒,所以你应该看到了‘门’。”贝迪科塔冷冷地指出,“而且你只是通过触碰,就关了‘门’,更因此直接截断了该隐使徒的灵魂!”
肖恩悚然而惊,很显然,贝迪科塔口中的“门”就是指绽放黑红色光芒的“白洞”。也就是说,“漩涡”的存在,并不是只有肖恩才知晓的秘密。
“我不知道,先生。”肖恩刻意让自己显得有些结结巴巴,让自己表现得就像一个寻常的、被吓坏了的孩子,“我只是觉得,那团阴影非常可怕,我想把它推回去。”
“你想骗我?你是一个出色的医生,你不可能那么天真!”贝迪科塔危险地眯起了眼睛,让肖恩感到自己在疯狂地冒着冷汗。
但过了一会儿,贝迪科塔什么都没有做:“肖恩·克雷格,不要对挪得之地有任何的好奇,更不要觊觎恶魔的力量。但如果你尝试了,相信我,你的下场甚至比死亡更加悲惨。”
“另外,给你一个忠告:无论在什么时候,你都要牢牢记住你的名字!肖恩·克雷格,这很重要。”
丢下这近乎恐吓的一番话,贝迪科塔就转身向夏诺雅走去。
肖恩舒了一口气,心中不免思绪万千。
该隐?
门?
挪得之地?
恶魔?
这个世界好像更加危险了。
夏洛克·福尔摩斯走了过来:“看来你们聊得并不愉快。”
“大概吧。”肖恩笑了一下,“看起来,这个案子没必要继续侦查下去了。”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福尔摩斯很惊讶,“杀害两个女人的凶手还没有绳之以法。”
肖恩闭了闭眼睛:“我猜那应该是贝迪科塔这些人应该去处理的事情,或许你该联系阴影裁决所。”
“他们?”福尔摩斯发出了一声轻笑,“他们可以战胜敌人,却不见得能把敌人揪出来。”
“但很明显,这些搞献祭的邪信徒非常危险。你看到了那个该隐的使徒。”
“正是因为如此,整件事情才会变得更加有趣。”
“好吧,有趣。”肖恩麻木地说道,“祝你好运,福尔摩斯先生。”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肖恩也没有精力再去寻找对角巷。
他搭了公共马车回到了圣文森特救济所。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做了阑尾炎手术的工人已经离开了,而且根据格林修女所说,是被几个人抬走的,没有叫马车。
希望病人一切平安吧。
倒是罗伊·麦凯,那位切除了胆囊的小男孩的状况还不错。他的母亲,之前还央求着换医生的麦凯夫人,抓着肖恩的手千恩万谢。
时间已近傍晚,救济所却还有好几个病人正在等待就诊,肖恩鼓起精神为他们治疗。其中最麻烦的是一个肺炎的女病人,她是伊斯灵顿区一位杂货店主的妻子。
又一个慕名而来的病人。
女人的病情极为严重,已经陷入昏迷。
肖恩无法对焦急的丈夫做出任何承诺,他取了一点大蒜素,用生理盐水稀释,给患者挂上滴注,并安排她住进了另一间病房,权作隔离。
夜晚,女人清醒了片刻,仍然发烧、胸痛、剧烈咳嗽,不久又昏昏睡去。但无论如何,从昏迷中清醒,那就是好的预兆。
估算片刻,肖恩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确定是否需要再次输液。他叮嘱杂货店主戴好口罩、避免感染,然后在照顾病人的时候,适当给她服用一些蜂蜜水。
直到夜色深沉,肖恩才疲惫不堪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往床上一躺,就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仿佛没有躯体,而是一团烟尘,一团阴影。他……它在诡异的荒原中不断飘荡,漫无目的,甚至连思维都没有。
有那么一刻,在破碎的群星与血一样的双月之下,一个遮天蔽日的意志降临在它的面前,赋予它一丝灵性。它的意识开始变得清晰,同时却也出现了某种情绪:
对一切生命的憎恨。
对生命本源的饥渴。
受到杀戮和吞噬的双重欲望所驱使,它继续游荡,屠杀遇到的任何生命,然后吞噬殆尽。
这让它变得更加强大。
荒原中并没有多少生命的存在。但它却始终能感受到生命的气息,就像从咫尺之遥的虚空中渗透而出。
这让它无比愤怒。
过了很久,它终于明白,在某种层面上,荒原是与另一个世界重合的。两个世界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某种……交换。
于是,它渴望寻找一扇门,一个洞,或者一条隧道——随便什么都好,只要能让它离开荒原——
然后杀戮、吞噬……
但它始终一无所得,一个个纪元过去了,憎恨、饥渴撕挠着它的内心,除此之外就容不得其他思绪。
直到某一刻,它感受到了某种呼唤……
不算遥远的汽笛声惊醒了肖恩,他猛一下翻身坐起,冷汗顺着脸颊滴在胸口。
肖恩知道自己梦到了什么——在梦中,他重温了该隐使徒的记忆。
他想起来,昨天在关闭那个奇特的“白洞”时,黑红的光翼裹挟着一些该隐使徒的阴影之躯,没入了自己的身体。
但是……好像,也许,大概,该隐使徒的阴影之躯并不是实体,而是灵魂……
那么自己大概也和夏诺雅一样,吞噬了一部分该隐使徒的灵魂?
肖恩觉得自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为此,他决定做个实验。
在梦中,他以该隐使徒的视角,在那荒原,想必也就是挪得之地,猎杀过无数生命。他清晰地记得该隐使徒所使用的能力。
他抬起右手,手心中猛然绽放出一道烟索。
看来没错了。夏诺雅通过吞噬恶魔灵魂而获得它们的能力。而现在,在他身上发生了同样的事。
肖恩挥手,烟索随之消散。
他脱掉了睡衣,立刻看到自己胸口的位置出现了一个诡异的图案。
和夏诺雅肩头与脊背那边缘规则,仿佛符纹的图案相比,他胸口的图案,显出一种几乎无法描述的扭曲与狰狞。
他心中沉重,根据夏诺雅的表现看来,吞噬恶魔的灵魂,大概是一件挺危险的事。
“无论在什么时候,你都要牢牢记住你的名字!肖恩·克雷格,这很重要。”这是贝迪科塔对肖恩所说的话,显然,那乖戾的老头子发现了什么。
但肖恩思索一阵,放弃了去找贝迪科塔问个清楚的打算。伊薇·弗莱的威胁还历历在目,这个世界对于拥有神秘能力的人并不友好,他可不知道贝迪科塔会不会突然觉得他是个威胁,从而决定干掉他。
或许他可以等到去了霍格沃茨再研究自己的问题。
洗漱之后,肖恩例行地查看了病人,胆囊摘除的小男孩伤口疼痛,但看得出这小孩家教不错,只是和父母说话,而没有哭闹,这让肖恩心情好了一些。
肺炎的女人已经完全清醒了,不过仍然低烧,肖恩只能再为其打上点滴,但稍微减了一点大蒜素。
处理完手里的事情,肖恩再次出门。这一次没有被打岔,他坐着公共马车,来到了特拉法加广场,打算去查令十字街寻找破釜酒吧。
当肖恩穿越广场的时候,被一个年纪相仿的印谛亚男孩撞了一下。
一个黑瘦、身上挂着贩烟箱子的印谛亚女人连忙拉走了男孩:“对不起,先生,他不是故意的。”带有咖喱味的口音、谨小慎微的模样。
“没关系。”肖恩无所谓地说道,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他看到了一个演讲的人,那人正站在广场上,大声呼吁着爱迩兰权力。肖恩驻足听了片刻,摇了摇头:他对大布列颠帝国的政治不感兴趣。
正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嘈杂,然后是一声咖喱味的怪异尖叫:“离我儿子远点,靑佬!”
肖恩皱起了眉头,转身望去,发现之前那个印谛亚烟贩正在向两个黄皮肤的东方人大声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