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偷听密谋

后山的松林裹着厚重冰霜，枝桠低垂如鬼手，风掠过时簌簌抖落雪沫，砸在地上碎成一片银屑。

苏墨踩着覆满积雪的青石小径，每一步都深深地陷进及踝的积雪之中，竹篓中的玉瓶随着他的步伐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响。

江映雪要他采集的“玄冰露”，必须取自寒潭深处的泉眼之水，那泉眼位于后山禁地的边缘。

“该不会真是因为说了她坏话，所以才故意刁难我吧。”苏墨心中涌起一股郁闷，他总觉得那个女魔头是故意的。

这种危险的地方，怎么会让他一个小小的杂役弟子前来？

他紧了紧身上单薄的灰袍，试图抵挡那无孔不入的寒意。

前方，树影忽然猛地一晃，大量的积雪扑簌簌地砸落下来，惊起了几只栖息在树上的黑鸦。

鸦群发出刺耳的嘶鸣，盘旋在半空中，猩红的眼珠死死地盯着苏墨背后的竹篓，仿佛闻到了某种令它们兴奋的气息。

“连畜生都闻得出死人气……”苏墨低声自嘲，眼中闪过一丝苦涩。

他靴底碾碎冰碴的“咯吱”声在寂静的松林中显得格外刺耳。

禁地界碑斜斜地插在岔路口，古老的碑文已经被风霜侵蚀得模糊难辨。

唯有那一道贯穿“擅入者死”四个大字的剑痕依旧清晰可见，切口平滑如镜，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苏墨在界碑前驻足片刻，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摸出江映雪给的令牌。

他将令牌缓缓地向界碑上方接触。

令牌触到界碑的刹那，前方屏障裂开一道缝隙，刚好能够让苏墨通过。

刚踏入缝隙，一股腥湿的水汽便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泥土和苔藓的独特气味。

泉眼隐匿在岩壁深处，幽蓝色的水雾氤氲弥漫。

苏墨小心地走进泉水边，俯下身子用玉瓶舀水。

然而，就在玉瓶即将装满之际，平静的水面忽地泛起了细密的涟漪。

那涟漪并非活水流动的自然波纹，而是一圈圈迅速向外扩散的怪异波动。

“不对！”多年杂役生涯磨出的直觉让他立刻察觉出危机。

他后颈的汗毛瞬间倒竖，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向后撤去，堪堪离开了潭水半步。

“哗啦！”

一道巨大的黑影突然破水而出，带着震耳欲聋的水声。

锋利的利爪撕破幽蓝色的水幕，带着冰冷的寒意，直取苏墨的咽喉！

眼前破水而出的妖兽，身形庞大，似狼非狼，通体覆盖着一层森然的冰甲，脊背上更是凸起一根根森白的骨刺，在幽蓝的寒潭水雾中显得格外狰狞。

它那对幽蓝色的竖瞳，死死锁定着苏墨。

这是一只炼气六层的霜牙兽，实力远超苏墨。

霜牙兽再度挥动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袭来。

苏墨反应极快，就地向岩壁滚去，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与此同时，他指尖迅速凝聚出一丝微弱的剑气，凌空划出一道勉强成形的冰刃。

冰刃带着一丝清冷的寒意，撞上了霜牙兽坚硬的冰甲。

“咔嚓”一声脆响，冰甲应声崩碎成无数冰屑，四下飞溅。

妖兽吃痛，发出低沉的咆哮，那喉间滚动的声浪如同闷雷般，震落了岩顶悬挂的冰锥

“该死……”苏墨背部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岩壁，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刚才若非他躲闪及时，恐怕已经在这只霜牙兽的偷袭下命丧黄泉了。

霜牙兽后肢微微屈起，准备再次发起攻击。

眼看就要再次发起攻击。

周围岩壁封闭，可供躲闪腾挪的地方寥寥无几，以苏墨目前炼气四层的实力，根本无法与这只炼气六层的霜牙兽正面抗衡。

想到这，苏墨随即发动神通，这神通，他只使用过一次，还是在第一次获得时尝试的。

【完美伪装（触发）】

“轰！”

一股磅礴浩瀚的筑基期威压如同山崩海啸般自苏墨周身猛然爆发！

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怖气息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连空气都似乎凝滞了。

霜牙兽在这股强大的威压下，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竖瞳剧烈颤抖，脊背上的骨刺也“咔咔”作响，迅速收拢入体。

喉间挤出了惊恐的呜咽声，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凶狠。

它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看似弱小的猎物，竟然会突然爆发出如此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

求生的本能让它瞬间放弃了攻击，转身便要向岩壁的裂缝逃窜。

苏墨岂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眼中寒光一闪，指尖凝聚的剑气瞬间暴涨，化作一道凌厉的寒芒，趁着霜牙兽转身退缩之际，狠辣地刺向了它那暴露在外的咽喉要害！

“噗！”

一声闷响，血雾瞬间喷溅而出，殷红的鲜血如同泉涌般不停地从妖兽的咽喉溢出。

霜牙兽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庞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向后撞去。

在接连撞断了两棵覆盖着厚重冰霜的冰松，最终轰然摔倒在地上，带起一片雪沫冰渣。

苏墨并未停下，他知道不能给这只霜牙兽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一鼓作气，指尖剑气连连挥出，一道道凌厉的剑光纷纷砍在霜牙兽的身上，伴随着冰甲碎裂和血肉撕裂的声音。

直到霜牙兽庞大的身躯彻底僵硬，不再有任何动弹的迹象，苏墨这才脱力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瘫坐在地，冷汗早已浸透了内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还好有这神通保命……不然这次就真的麻烦了。”苏墨心有余悸地低语。

他挣扎着起身，寻了一处背风的岩缝，盘膝坐下，调理着体内紊乱的气息。

目光落在霜牙兽冰冷的尸体上，他不禁叹了口气。

如今自己的实力还是太过弱小，想要在这残酷的修仙界活下去，必须尽快提升修为。

这时，他忽然想起，妖兽本身也蕴含着精纯的灵力，那岂不是也可以被丹田中的玉璧吞噬？

想到这一点，苏墨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他尝试着调动体内的玉璧，按照前两日吞噬剑气的经验，开始吸纳周围的灵力。

只见一丝丝肉眼难见的金色细线自苏墨身上蔓延而出，如同触手般缠绕上霜牙兽庞大的尸体，将其完全包裹。

“果然可以！”苏墨内心涌起一股狂喜。

一阵耀眼的金光闪烁，那庞大的霜牙兽躯体竟然在眨眼间凭空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苏墨长舒一口气，看向面板。

【敛息术（被动）激活】

【当前修为：练气六层】

【状态：玉璧完整30%（完整率太低寿命消耗提升三倍）】

【神通：完美伪装（每日一次），宿命窃听】

【功法：玄元诀，寒霜剑法】

【灵气进度：1/100】

修为竟然直接跨过了两层。

成功吞噬了霜牙兽的尸体后，他惊喜地发现，面板中竟然多了一项新的神通。

“这是什么？”苏墨好奇地皱起眉头，对于这项突然出现的神通，他一无所知，具体有什么用处他还不清楚。

看了下时辰，离回去向江映雪复命的时间还早。

好奇心驱使下，他决定尝试一下这项新的神通的能力。

“嗡！”

耳畔骤然响起嗡鸣，眼前景象如水波荡漾，寒潭、山崖、杂役的嘈杂声皆被剥离，唯余无数细若游丝的金线在虚空中交织。

苏墨心头猛地一跳，难道这就是这项神通的能力？能够看到虚空中隐藏的“线”？

虚空中的金色丝线忽明忽暗，如同呼吸般闪烁着微光，延伸向不同的方向。

苏墨犹豫片刻，试探着伸出手，触碰了离自己最近的一缕金色丝线。

刹那间，一股庞杂的低语声瞬间涌入他的脑海，那是属于远处杂役们的碎语。

“赵师兄这几日火气忒大，定是挨了江长老的罚......”

“听说后山禁地的封印松了，昨夜萧师兄带人加固，折腾到寅时才回......”

“嘘！你不要命了？萧师兄最忌旁人议论行踪......”

苏墨的瞳孔微微缩紧。

萧无涯？那个总是挂着温润笑意的执法堂师兄，竟然会亲自处理后山禁地的琐事？

这让他感到一丝意外。

就在这时，他在众多纷乱的金色丝线中，突然发现了一条与众不同的光线，它散发着更加耀眼的光芒，隐隐约约提及了“玉璧”二字。

这让他顿时心跳加速，莫非这条线与他丹田中的神秘玉璧有关？

他凝神静气，试图追踪那道提及“玉璧”的金色丝线。

然而，这条线却忽地收缩，仿佛受到了某种干扰，他只捕捉到了几个零碎的片段：

“禁地西南角……血月祭……”

还不及苏墨仔细查看更多信息，脑海中的低语声戛然而止。

丹田中的玉璧猛地一颤，那种能够看到金色丝线的奇妙感觉瞬间消失，灵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苏墨身体一软，踉跄着扶住了身旁的岩壁，额头冷汗涔涔。

“后山禁地……”他定了定神，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自己目前不就在后山禁地之中吗？

方才残语中提及的“血月祭”三个字，更是令他印象深刻。

他曾看过宗门的一些古老典籍，其中隐约提到过，血月之夜是魔气最盛之时，百年前曾有魔修利用血月之力，借此血祭试图破开宗门的护山大阵，引发了一场浩劫。

莫非，他丹田中的玉璧与这禁地西南角，血月祭有所关联？

苏墨内心暗自思索着，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他并不是很想接触这类危险的事情，毕竟自己如今的实力还是太弱了，一旦卷入其中，恐怕会步步维艰。

苏墨一边思索着，一边拾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竹篓。

忽然，他眼角瞥见岩缝深处闪烁着一丝微弱的光芒。

他走上前，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查看，只见一枚半截染血的玉简正卡在石隙之中。

玉简的边缘沾染着晶莹的冰露，然而，即便是冰露也无法化开其上方已经凝固成褐红色的血渍，显得异常诡异。

苏墨小心翼翼地将玉简取出，捧在手心看了许久，却也不知这是何物，更看不懂上面是否有文字。

无奈之下，他只好将其收入怀中，打算日后再仔细研究。

苏墨绕道从西侧的山径折返。

枯枝败叶覆盖了兽径，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响声。

偶尔传来几声夜枭凄厉的啼鸣，如同婴孩哭泣般，在这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渗人。

途经禁地界碑时，苏墨忽闻崖下传来一阵细微的衣袂破空声。

他心头一紧，立刻屏住呼吸，身体紧紧贴在了冰冷的石壁上，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祭剑仪式不容有失。”一个温润却浸着森然寒意的嗓音传来，正是萧无涯的声音。

苏墨的瞳孔骤然紧缩，他透过交错的枝桠，向下望去，只见萧无涯正与一个黑袍人低语。

那黑袍人兜帽遮面，看不清容貌，但袖口翻卷时，露出一截苍白的如同死人一般的手腕，其上刺着一株奇异的黑色莲花纹身，显得格外妖异。

“血食准备得怎么样了……”黑袍人的嗓音沙哑，如同砾石相互摩擦般刺耳。

“三日后的子时，自会奉上。”萧无涯轻笑一声，指尖弹出一枚血红色的玉简，玉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倒是你，莫再弄丢玉简，这已经是第三个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

血红色的玉简落入黑袍人的掌心时，苏墨一旁的黑鸦踩到了一根枯枝，“咔嚓”一声脆响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

“不好！”苏墨内心暗道一声。

“谁！”两道凌厉的目光如同利箭般瞬间向他藏身之处射来！

苏墨身体瞬间僵硬，如同石雕般一动不敢动。

他知道自己暴露了，立刻调动丹田中的玉璧，敛息术瞬间激活，将他的气息压低到了极致，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一只黑鸦尖啸着飞过。

“应是只寒鸦。”萧无涯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拂袖一挥，震落了一片覆盖在岩壁上的积雪。

黑袍人喉间发出不满的咕哝声，显然对萧无涯的判断并不完全相信，但也没有再细查。

随后，二人化作两道流光，迅速向着剑冢的方向掠去，转眼便消失在空中。

直到过了许久，确认他们真的已经离开后，苏墨才敢挪动僵硬的四肢，瘫软地靠在岩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他心有余悸地低语，后背已经湿透了冷汗。

好在方才情急之下急忙调用了玉璧，否则今日恐怕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更令他感到震惊的是，那个温润如玉的萧无涯师兄，竟然与外宗的黑袍人勾结。

一时间，苏墨心中有些纠结。

自己是否应该去插手此事？

以他目前的实力，卷入其中无异于以卵击石。

回到洞府时，江映雪正在寒玉台练剑。

灯光散发出的柔和光芒映照着她清冷如玉的眉目，如同画中仙子。

听到苏墨的脚步声，她手中的剑并未停下。

一道凌厉的剑光划破洞府内弥漫的寒气，直逼苏墨的面门。

“迟了半刻。”江映雪清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温度。

“弟子途中遭遇霜牙兽，耽搁了些许。”苏墨垂下头，双手恭敬地奉上重新采集好的冰露。

江映雪未接玉瓶，剑尖挑起他下颌，寒气顺着脖颈蔓延：“为何身上有筑基的气息？”

苏墨心头猛地一跳，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然而，他还是努力保持镇定。

“许是……那霜牙兽误触了禁地内的禁制，沾染了残余的禁制气息……”他强作镇定地解释道。

江映雪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判断他话中的真假。

最终，那冰冷的剑气倏地撤回，在苏墨颈侧留下了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痕。

一丝温热的鲜血顺着划痕渗出，又很快被周围的寒气冻结。

“这次就暂且原谅你了。”冰冷的声音回荡在苏墨的耳边，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再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