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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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等长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奇怪的空间,就像往日一样,他没有对自己突然出现在这么一个地方表示惊讶,相反的,他对于这个地方感到非常熟悉,就像他来过这个地方。

“这是梦,或者说幻觉。感觉很熟悉,却永远也看不清”长安对自己下了这个结论,然后开始仔细观察这个空间。

整个空间弥漫着白色的浓雾,把周围的一切都衬的很模糊,像海市蜃楼一样,似乎也不存在边界这个概念。长安想要随便靠近什么好看的更清楚一些,因为周围模模糊糊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很温暖安宁,就像他家里采光最好的阳台里的躺椅一样。然而长安走了两步就放弃了,他在这个迷雾空间什么也靠不近,就像他一开始猜测的那样。

从小就异于常人的接受能力让长安养成了随遇而安的习惯,所以他很随意的就躺在了地上,他感觉到自己做什么也没用,这个迷雾空间也不会伤害他,就像是一种非常强势的保护,把最珍惜的物品锁紧最结实的盒子,隔绝了外来的一切伤害。长安习惯这种被保护的感觉,他能很轻易的接受一切,并不代表他自己不会想别的,他知道自己一直被严密的保护着,哪怕在他身边看不到任何一个侍卫的时候。

不知道过了多久,长安终于在眼角的余光里发现了个有别于迷雾空间模糊的东西,一个黑色的,高耸的塔。层层叠叠不知道多少层,并且越来越清晰,因为这个高塔正劈过迷雾,想他这个方向倾倒,几乎下一个瞬间就要砸在他的头顶。

“该死的。”长安咒骂了一声转身跳起像一边跑去,他能接受再稀奇的事这也不代表着他会接受自己被砸成肉饼的命运。然而就像他无法靠近这个空间的其他物品一样,他无法也无法远离这座正砸过来的塔,这个空间就像被设计好的一样,不允许改变任何两个物体之间的距离。

当真的被塔砸中的时候,有预想之中的剧痛,却没有预想之中的痛快。长安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碎了,尖锐的骨渣刺破了他的肌肉好皮肤冲出了体外,溅起的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耳边传来了模糊不清的声音,像爆炸,像喊杀,像咒骂,像痛哭。

痛,浑身都痛,不止身体上的痛哭,还有从心底传来的绝望与对自己无能的痛恨。

慢慢的,长安听清楚有人在和他说话。“长安,你躲起来啊。”“长安,等安全点了,你拿着东西快跑啊。”“长安,别害怕,你从今天起就是大人了。”“长安,对不起。”

“够了,别说了。”长安想捂住耳朵,但是他的整个身体被压在塔下动弹不得。长安并不是第一次有这种仿佛梦见前世一样的感觉,但这次不同,从小到大他在梦中听到的看到的似乎都充满了快乐,这一次充满了痛苦。

嘉烈夫人和祭司长冲进来的时候,只看到长安倒在地上,意识不清的在啜泣。

长安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地下室,躺在一张很舒适的床上,自己的母亲一脸担忧的坐在床边,祭司长站在另一边,黑袍和面巾下闪耀着明亮的白光,如同站在风口一样鼓动着,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点着黑白火焰的火炬。

“我的孩子,你终于醒了。”嘉烈夫人把长安抱在怀里,一直压抑的眼泪终于滚了下来。祭司长收敛了那明亮的白光,开口道:“希望哪位白衣主教还没有离开枯骨祭堂,他能做到这个位置,至少应该比较擅长治病救人。”

“不,没必要,祭司长大人。”长安喊住了要离开的祭司长。“我只是做了个梦而已,虽然不是什么好梦。”

祭司长收回了脚步,仔细观察着长安的脸色,确定他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事后,说:“很抱歉,孩子,我应该陪你下去的。毕竟那里放了些魔法物品,这些玩意有些轻轻碰一下就会做很多多余的事。”

“魔法物品,会让人做一个噩梦么?”长安开始回忆是不是他之前翻得哪本魔法书中了什么魔法,但他觉得那些魔法书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虽然他并不懂魔法。

“让人睡着时个很基础了精神类魔法,有些脸皮比较厚的人会称呼它为灵魂魔法。但是如果可以让人做梦就有难度了。”祭司长解释道,然后有些迟疑的问:“噩梦?孩子,你遇上过什么会让你做噩梦的事么?小时候听来的恐怖故事不算。”

“什么?”长安没大听懂。

“梦是基于自己本身的记忆和经历的,精神魔法不能刻意引导人梦到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事。编造记忆不是什么人都有能力做到的。”

“祭司长大人,您说过的……”嘉烈夫人已经擦干了眼泪,她现在怀疑十六年前的那次意外祭司长并没有和她说出所有她想知道的实话。

“恩,我说过的,长安从小到大是个幸福的孩子,他没有什么不愉快的经历。”祭司长心知嘉烈夫人的担忧,就又对她再次承认了一遍,然后拿起放在一遍的横刀。“小长安,你选择了这个么,我以为你会选择一把正统的西洲骑士剑。”

“恩,我很喜欢这把横刀,它叫重楼。”长安做了一个稀里糊涂的梦,现在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几乎忘了他刚刚正在挑选自己的生日礼物,看到这把刀才回过神来。

“重楼?”祭司长对这么名字很好奇,“看来我的古东洲语并不怎么好,我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重楼不是这把横刀的名字么?”长安觉得今天确实有些怪,他应该是看见了这把剑的名牌什么的。

“不,它没有名字,这把刀是自由战争之前东洲晟煌军队的制式兵器,中层军官用的。虽然放在现在还算个好刀,但在那时候可特殊不到需要为他起什么名字。”祭司长可以强调了一下这把刀的不算太特殊。“不过既然你选中了它,它就是你的了,你可以为它命名。现在,能站起来么,你需要回家休息,晚上你还有一个舞会要参加。”

“当然,我只是睡了一觉,还做了个噩梦,本身没有任何问题的。”说着起身下床,穿上鞋子走了两步,“你看,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祭司长送长安母子离开枯骨祭堂后,转身来到了祈祷室。几名祭祀正守在在那里。说实话,枯骨祭堂的祭祀几乎永远都穿着宽大的黑袍蒙着面孔,几乎所有人都好奇祭祀之间是怎么互相认识的,但祭司长明显是能认出来的。她准确的走向早晨为长安引路的那名祭祀,一边示意他跟自己来,一边轻声的问:“重楼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永远都不会有人问这个问题。”那个名祭祀开口了,声音透不出一丝感情,“她都没问过。”

“所以,现在我问了,重楼什么意思。”祭司长知道祭祀说的她是谁,这也是她非常不愿意面对的事。

那名祭祀没说话,沉默的跟随祭司长走到上午接待长安的那个篇厅,墙上的门洞已经封上了,连一道缝隙都看不出来,柜子上摆放着长安曾抽出来的那把太刀。

“我知道这把刀的名字,这是你和她一起制作然后送给红叶的。你在刀上篆刻了名为赤水的阵图,她则篆刻另一个断江,所以这把刀叫赤水断江。很没创意。”祭司长拿起了太刀赤水断江,比划了几下,刀在她手中很稳,看起来并非一个用刀的外行。

“重楼这个名字也很没创意,我伯父送我这把刀的时候,我还拿不动它,我说它重的像一栋楼。”祭祀看见祭司长拿着赤水断江试手,就知道她想要干什么,挥手招来几道风,关上偏厅所有的门窗还放下了窗帘,密密麻麻的的字符和细线组成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封闭魔法阵,就像把两个人关到一个笼子里。

祭祀摘下面罩,退下长袍,露出了合身的衣服,清瘦的身形和冰冷的脸庞。正是卓然,十几年的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变化,用这具身体是个傀儡都解释不了这一点。“你生气了,我们就要打一架么?”

“当然。”祭司长也褪下看自己长袍,却依然没有拿掉面罩。“我看了你给那孩子准备的礼物,你要彻底把他变成一个需要我们永远保护他的废物。这很过分,在这个随时都有可能引发战争的时代。”然后挥刀向卓然扑去。

卓然侧身躲过劈过来的第一刀,稍稍拉开了点距离,“我不认为现在的胆小鬼们有胆子发动战争,战争一代开始,什么事都会被翻到明面上来的。”

卓然和祭司长的武技都不差,在不用任何魔法的情况下两个人打的有来有往还能抽空聊几句,一时间难分胜负。不过祭司长决定打一架的原因是她心情不好,所以她不愿意浪费自己手里有把刀的优势。

“赤水。”祭司长一声轻呵,激活了太刀上的阵图,太刀到身上水波一样的花纹被点亮,溢出层层叠叠的光网向卓然网去。

卓然知道被网住的后果是什么,因为这个阵图是他亲手篆刻上去的,组成网的每一道光线都是一道锋利的刀锋,足以在一瞬间把他变成一个血人,当然他也知道怎么防御这一招。他和红叶还有奥赫丽城的很多人一样,都很擅长打斗,有个习惯用的武器只是为了小打小闹方便而已,绝不是用来做杀手锏的。

卓然双手合十指尖闪耀出细细密密的电光,然后用电光同样拉开一道网。光网和电网纠缠在一起然后互相蚕食并很快的一起消散于空气中。“维亚,够了。我们要想打痛快会拆了这个地方的。”

维亚没有立刻停手,而是继续刺了一刀下去,不过还是把刀锋偏了一下,原本是对着卓然的喉咙去的,改为擦着他的脖子空刺了一下。

“怎么喊停了?”祭司长也不收刀,就这么架在卓然的脖子上。

“这里的阵图能挡住赤水,但挡不住断江。”卓然指了指墙上的字符和线条说。“我似乎经常惹怒你,但今天你格外生气。”

“你给那孩子准备的礼物,我应该提前看一下的,然后扔了它,再换个新的。”

“但是你没有。”卓然用手隔开太刀,示意这场打斗可以结束了。“你随时可以换个新的,但是你却让他自己去那个地下室挑选礼物,你毫不奇怪他会选择重楼,因为那把刀是我四岁时得到的,那孩子所拥有的属于我的十六年记忆里有重楼的位置,你也知道重楼里放着我的另一段记忆。你希望改变这个僵持的现状,是不是?”

“对,我想改变。虽然我不知道怎么改变,但我至少希望先改变你对那个孩子的看法。”祭司长一边承认她对现状的不满,一边收起了刀。“那个孩子不是阿和。你在自由战争的时候就把阿和丢了,你找了很多年都没有找到他,我也帮你找了很久,甚至我在这里建了一座祭堂。”

卓然沉默了,阿和是他心里最痛苦的事,曾经是他的希望,但是他把希望丢了。“维亚,阿和在我心里是不可替代的,我不可能把那孩子当成阿和,我甚是很清楚,阿和还不算是真正的来过这个世界。而且,维亚,你本来就不应该用面对这个僵持的现状的。”

祭司长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在我第一次亲眼见到阳光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是来陪伴你的。我知道说这话没用,你也会觉得很可笑,在你眼里我永远不是她。”

卓然别过头,不愿意面对说这话的祭司长。“你别这样,你应该作为维雅好好活下去。不,你应该作为卡拉好好活下去。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永远也变不成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