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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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沿着螺旋形的楼梯一前一后一步步的往下走着,楼梯道上很暗,而且不透风,给人一种整个空间都凝成了胶体的感觉,至于台阶那更是看不清楚,模模糊糊能看到前方的坡度不低的路,但视觉上的不便对这两个男人没有任何影响,他们就像在光线良好的平地上走路一样,都不用低头看脚下的路。

不过虽然对行动没有影响,但这种密不透气的黑暗还是让走在后面的人很烦躁。“那个小疯子就不能把这里收拾一下么?”这个声音不好听,如同一个被卡住脖子的人在用尽最后的力气低声嘶吼,听着让人浑身不舒服,就像这条楼梯道一样。

“别难为他了,他就算能自己下来他也不需要光,你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看不见了。况且现在他只能用这个小玩意代替自己。”走在前面的那个人晃了晃手里的一个比手掌略大点的东西,然后把那个东西放到了自己肩上,不过可惜那似乎不是个活物,没有把自己固定住的本事,那个男人手一松就往一边外去,男人“啧”了一声,继续把它拎在手里。“有又不是看不见路,你要真想的话就自己点亮这里。”

“算了,这可是你们的地盘,还是小疯子布置的,做什么都有可能引发危险。”后面的那个人继续用那种让人难受的声音往外挤着字。

另一个人没回答,只是“嗯”了一声,又往下走了几步,楼梯道上有个拐角,便拐了进去,来到一扇门前。这个人伸出另一只没拿东西的手在门上敲了两下,随着有些沉闷的咚咚声响起,整个黑胶似的空间都似乎轻轻颤抖了一下,然后门上开始浮现出一个个发着暗淡白光的字符几条光线快速的游走,最终形成了一个奇形怪状的阵图,放远了看就像是随手把一颗鸡蛋摔在了门上。沉闷的空气开始快速流通,门前这一小块空地也被柔和的光照亮了。也终于让这个男人从黑暗中显出身形来。棕色的皮肤,黑色的头发和眼睛,标示了他浓厚的北新洲原住民的血统,不过与他高大的身形不符合的是,他手里拿着一个木制士兵玩偶。

“你看,你所说的小疯子还是记得当我们解锁几个阵图的,起码现在有适宜的光线和流通的空气。”这个人转身对着后面的人说道。

而走在后面的那个人啧一脸痛苦的捂着自己的眼睛,用野兽嘶吼一样的语言咒骂着,这根他那不好听得嗓音意外的搭配。

“费加罗,你这幅样子被你的族人看到怎么办,居然被用来照明的光闪到了眼睛。”

“我的眼睛刚刚适应于黑暗,人类的身体构造实在是太麻烦了,不能快速适应亮度变化。”被称为费加罗的男人扭曲着脸稍稍拿开了捂着眼睛的手,撇到了面前紧闭的大门。“但是小疯子忘了直接给我们打开这扇门,我的雇主,奥赫丽的城主大人。”

这是一句会让各洲各国的普通民众听了会发疯的话,可以用来给小孩当恐怖故事讲的奥赫丽城的城主,没有在一千年前随着他那座光辉之塔一起被炸成碎片堕入深海,而是在这里捏着一个小孩子玩的玩偶。

这个所有人心中的魔王和暴君一脸嫌弃的看着费加罗说:“我不介意你的人形用的是我的脸,但是我的脸真的不适合你那一头黄毛,就像涨了一头的黄铜尖刺。”

“我只能变成我最熟悉的几个人的样子,但是我变成小疯子的样子我们三个谁看都会别扭。”费加罗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他也觉得不是很舒服,他更喜欢长一头闪着金属光泽的鳞片。

奥赫丽城的城主塞恩里尔又沉默了下来,专心致志的摆弄手里的玩偶。这个玩偶真的很精致,虽然只比手掌高一点,但是每一根手指都可以自由的转动,就是一个真正的人也不会再比这个玩偶灵活多少。

“人类的身体很麻烦么,这么看挺方便的。”说着就把玩偶扔到费加罗手里。费加罗知道这个精致的玩偶就是他嘴里的小疯子做的,他也确实拥有无可挑剔的手艺,但是他和那家伙从第一次见面就不对付,所以有关那家伙的东西他都很讨厌。“还是回中央控制室叫醒那疯子吧,他一个心血来潮就把自己的意识转移到了西洲,天天拿自己的记忆和意识开玩笑,生怕自己疯的不够么。”

“别转移话题,你的金属脑袋做不了这么灵活的事,反正我们现在也干不了别的,谈谈心。你我已经是存活的最长的几个人之一了。”塞恩里尔抚摸着墙上那些暗淡无光的花纹和字符,这里刻画满了还没有发动的阵图。费加罗眯着眼沉着脸用两根手指捏着玩偶甩来甩去,也不知道他是把这个玩偶当成塞恩里尔还是他口中的小疯子。

“好吧,谈谈心,谈你想说的,不过你听听我说话的声音,塞恩里尔,你们说这种声音只适合嘶吼。”

“我发誓,我没有这么说过,如果他们的这句话得罪了你,我这个做大哥的替他们向你道歉。”塞恩里尔用一种很无所谓的语气说着,随手在墙上点亮了一个扭曲的像线团一样的阵图,阵图中心冒出了一束浅青色火花,在空气中形成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熊,然后随着一声轻爆消散掉。“啧,这种逗小孩玩的阵图画的到处都是,还画的毫无规则,难为朴央跟着他还能学会灵术。”

费加罗听着这毫无诚意的道歉脸色又沉了一些,“我们真的不是人,是异类。”

“这我知道,你是龙,我是高等妖精,但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感觉像个轻飘飘的小女孩。”

“闭嘴。”费加罗吼道,黄铜尖刺一样的头发随着他猛然升起的怒火卡啦喀拉互相摩擦着。“高等妖精只是现在的人给你们的称呼,千年之前你们被称为异类是因为你们脑子有毛病,我们被称为异类是因为我们就是彻彻底底的异类,也许你们靠灵术改造了自己,但是起码你们没一时兴起给自己身上贴上鳞片,卓然那个疯子也不过是给自己换了两个铁球当眼睛。”

塞恩里尔停下自己在墙上乱点的手,说:“他瞎了么,总要给自己换双眼睛,他把自己改造的能存活那么久,却一直看不见自己的妻子,那该是多么悲伤的事。费加罗,我现在也想不清楚你为何要跟我要未名塔呢。”

“因为你们要准备战争了啊,城主大人,你说现在的人要是知道高等妖精准备发动战争会有多少人吓尿裤子。”费加罗继续咆哮道,“他们知道高等妖精要发动战争,首先想的就是你们要对一千年前的事而像人类进行复仇,你们一直自称人类,在千年前不过有人嘲笑你们自大和恬不知耻,现在他们会说你们什么,他们什么都不会说,懦夫会直接逃跑和求饶,剩下的会拿着刀冲向你们。”费加罗停下恶狠狠的喘了两口气,然后放缓声音一脸说道:“可是呢,你们不过是被剥夺了人类的名义,至少回归时代的人都知道你们也是吃人饭长大的,我们呢?孤洲上空永远有用来监视我们的东西,人类国家派出的航空战舰,奥赫丽城的柱尺,那些回归者的望台,甚至海盗都会把监视孤洲作为自己身为一个人类的义务。我们和你们不同,龙的身体里有人类最大的敌人的血液。”

“我是问,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愿意把未名塔交给你呢?你承认自己是异类,那也必须承认我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异类的人。小长安也不会,哪怕你一直叫他疯子,哪怕他痛恨人类,但是他从不做自己不该做的事情。龙太强了。”塞恩里尔倚着墙问道,他的表情里充满了同情,因为他知道龙族只是无辜的被牵连了而已,从远征时代他们就从未被公正的对待。

“塞恩里尔,你已经答应了,你雇佣我们全族,未名塔就是代价。”费加罗冲上来抓住塞恩里尔的衣领。“这是整个世界都疯狂起来以后,龙族唯一能活命的筹码。”

“你把你的族人的性命寄托在了一个非常不公平的契约上。”塞恩里尔没有考虑拉开费加罗的手,他知道自己和龙的力量差距,所以他招来一道风凝成一片薄刃直接把衣领那一块衣服撕了下来,然后不慌不忙的揉了揉自己被勒疼的脖子。“我雇佣龙族全族,龙族完全听从我的命令,作为回报,我将在战争结束时将未名塔交与龙族,假如那时候未名塔还在我手上的话。不公平,非常不公平,我可以现在命令龙族去送死,也可以在战争胜利的前夕将未名塔炸毁或者送与他人。”

“龙族心甘情愿的接受这种不公平,因为一旦拥有未名塔,龙族将掌握最多的哑书,不,龙族自身将成为最大的哑书,哑书可以让人类的社会和信仰崩溃掉,但也是人类先祖留给他们后代的保命手段。”费加罗把手里的碎布甩到地上,然后把另一只手的玩偶举到自己眼前,死死盯着咕哝了一句:“小疯子,感谢你让我们活到还有能力争取一个不公平契约的时候。”那个玩偶突然僵硬的动了一下,就像是听见费加罗的话活了过来一眼,然后抽出腰间牙签一样的小佩剑甩进了费加罗的鼻孔。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费加罗猛地把玩偶摔到了那扇紧闭的大门上,玩偶没有落到地上,而是一只手抓住了门上雕刻的刻槽,另一只手对着费加罗夸张的挥舞着。塞恩里尔一把抓起玩偶把它聚在门前,“干活,小长安,你已经让我们等的够久了。”然后在玩偶张牙舞爪的指挥下开始一个个的点亮门上的字符。塞恩里尔一边忙着一边对费加罗说道:“小长安用这个玩偶做媒介,虽然不能说话,但不代表着他听不见你说的什么啊。”

没过一会,整扇门都被密密麻麻的阵图覆盖了,看起来就像是被猫挠的一样。“小长安你这习惯该改改了,以后能不能把阵图画的整齐点,而且你封个门画这么麻烦的阵图干什么。”刻满阵图的门轻轻缓缓的自动打开了,就像是里面有人再睡觉而怕打扰一样,不过费加罗跟在塞恩里尔走进去后并没有在里面看见什么需要安静的东西,相反里面的东西都很安静,只有满屋子的玩偶,以及武器。

“那扇门上的阵图不只是门锁,还可以开启整个失乐塔基本生活所需要的一切,光照,空气流通,循环水源,以及厨房。毕竟你们不可能一直陪着我呆在中央控制室。”屋顶挂着一串风铃,随着嗡嗡的的细碎铃声,第三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如果说费加罗的声音是难听到极点,那这个人的声音就是绝对的好听,很年轻,清脆,还有点懒洋洋的。

“小长安,这些事你可以在中央控制室做的,起码不要让我们摸黑走到这里。你是怎么想到在这扇门上刻画这些玩意的。”塞恩里尔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不是我的想法。”风铃中又传出来一句,听起来不是很高兴,还有些低落。

塞恩里尔知道自己提到了不该提的事情,摇摇头开始整理这间屋子,寻找自己用得着的东西。“那个东斯拉夫的宫廷魔法师怎么样?”

“不怎么聪明啊。”风铃里的声音又活跃了起来,“他都没发现那个孩子的意识已经被我替换掉了,之前那孩子还跟我说他年纪不小人倒是敏感,靠猜的都能想到很多事。”

“你装起没感情来没几个人分的开你和那孩子,不过你该给那个孩子一个名字了。”塞恩里尔很满意自己发现了一些威力不错的东西,这里的那些能轻易要人命的东西都给了他极大的信心。

“明显我说话比那个孩子要多的多。名字有点难办啊,毕竟没想好我该叫他什么啊,他先继续用我的名字好了。”风铃里的声音又低落了下去。

塞恩里尔知道这又是个最好不提的事,不过在这个问题上他不打算放过这个让他头痛的疯子。“现在两个孩子在用着你的两个名字,我都快不知道该怎么叫你了。你是该先想清楚你是怎么看待他的,你得少做一件会让你后悔的事情。”

风铃嗡嗡的声音停下了,塞恩里尔和费加罗也没管他,继续低着头做自己的事,等他们快完工的时候,风铃才重新响了起来。

“我想了啊,但是我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