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班惊魂
林述周赶到机械厂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
“小周来了。”门卫老刘认出他，“你爸在车间歇着呢，刚才又咳得厉害，让医务室的小张打了针。”
车间里机器的轰鸣声依旧。
林述周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角落休息椅上的父亲。工作服上沾满了金属粉尘，脸色发白，嘴唇有些发紫。
“爸！”
“周周？”父亲勉强睁开眼，“你怎么来了？”
“厂里打电话说你不舒服……”
“没事。”父亲摆摆手，又开始咳嗽，“就是有点着凉，打了针就好了。你明天还要上学，快回去吧。”
林述周看着父亲消瘦的脸庞，心里一阵抽痛。
上一世，他就是在这个时候忽视了父亲的症状。等发现时……
“爸，咱们去医院看看吧。”
“去什么医院？”父亲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一点小毛病，哪用得着……”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老林，”车间主任走过来，“要不你先回去吧，这边我安排人顶一下。”
“不用……”
“爸！”林述周打断他，“您这样我怎么安心应考？”
父亲愣了一下：“你说什么考试？”
“物理竞赛，明天出选拔结果。如果能过关，下周就是预赛。”林述周咬着牙，“您要是不去检查，我就……”
“去！”父亲突然说，“我跟你去！”
林述周一愣。
“不过，”父亲的声音变得低沉，“得等你考完预赛。要是预赛考不好，这检查就免谈！”
“爸……”
“就这么定了！”父亲又咳嗽起来，“你先回去，我这边还有两个小时就下班了。”
走出车间，林述周的眼睛有些发涩。
还有一个星期。
一定要在预赛前想办法！
第二天一早，他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学校。
“林述周！”张老师站在办公室门口，脸色严肃，“进来。”
办公桌上摆着他的选拔试卷。
“这次考得不错。”张老师推了推眼镜，“特别是最后一题，很多同学都写了些半懂不懂的前沿理论，只有你，把最基础的原理讲得这么透彻。”
林述周松了口气。
“不过……”张老师话锋一转，“你真的想好了吗？下周就是预赛，时间这么紧。我听说你昨晚又去医院了？”
“老师，我……”
“你爸身体不好，我们都知道。”张老师叹了口气，“要不这样，竞赛就算了，你先照顾好你爸。”
“不行！”林述周脱口而出，“我是说……老师，请给我这次机会。成绩就是对他最好的照顾。”
张老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
“行吧。”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报名表，“预赛的准考证我已经帮你领了。不过记住，这次比赛很重要，只要找回状态，相信你可以的。”
“谢谢老师！”
走出办公室，林述周长出一口气。
第一关总算过了。可父亲的身体，一刻也不能等。
他得在预赛前想办法。
就在这时，陈雨薇从走廊另一头跑过来：“周周！听说你过了选拔？太好了！”
林述周看着她兴奋的样子，突然想到了什么。
“雨薇，帮我个忙。”
“什么忙？”陈雨薇歪着头看他。
阳光从走廊的窗外洒进来，落在女孩的侧脸上。这一幕让林述周恍惚了一下。
还是那么美。
记忆翻涌而来。硅谷的咖啡馆里，她捧着咖啡，兴奋地跟他讲述量子加密的新发现。
“周周？”陈雨薇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发什么呆呢？”
林述周回过神，强压下心中的酸涩。上一世，他们从高中到大学，一直是最好的朋友。直到大四那年他才鼓起勇气表白，却发现她早就喜欢上了自己。
那些一起自习到深夜，互相鼓励打气的日子，那些在图书馆窗边谈天说地的时光，还有后来在硅谷的重逢……
可最终，她还是走了。
“雨薇……”他轻声说，“能不能帮我个忙？”
把父亲的情况说完，陈雨薇立刻皱起眉头：“叔叔怎么这样，都咳成这样了还要等预赛结束？”
她生气的样子让林述周不由得露出微笑。上一世的她也是这样，总是比自己更关心父亲的身体。
“对，他就认准了这一点。”林述周苦笑，“我姐在医院上班，但他防着我们，根本不给机会。”
“这样啊……”陈雨薇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那让我妈去劝？她跟你姐是同事，又住你家对面，叔叔肯定不会起疑心。”
林述周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心里一阵温暖。
这就是他最爱的地方。无论什么时候，她总能第一时间理解别人的困境，然后想出最恰当的解决办法。
“就说我妈来找阿姨聊天。”陈雨薇压低声音，眼睛亮晶晶的，“正好顺便看看叔叔。我妈一说不对劲，肯定能劝动叔叔去医院。”
这一刻，林述周多么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就像上一世他们在一起时常做的那样。
但现在的他，还只是个普通同学。
“谢谢你，雨薇。”
“说什么呢，”陈雨薇白了他一眼，“叔叔对我们一直那么好。记得小时候我发烧，还是叔叔半夜骑自行车带我去医院的呢。”
那是小学四年级的事。林述周永远记得，那天父亲浑身湿透地回来，咳嗽了好几天。而陈雨薇，从那以后就经常来家里，慢慢变成了家里的常客。
“那就这么定了。”陈雨薇说，“我今天回去就跟我妈说。”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预赛的内容你准备得怎么样了？要不要一起复习？”
林述周笑着摇头：“基础知识我差不多都捡起来了。”
“是吗？”陈雨薇狐疑地看着他，“那你解释解释上次考试为什么会考成那样？整天什么量子隧穿……”
“雨薇！”赵阳从前排转过身来，“你看看这期《中学生物理》，有个特别有意思的实验题！”
“来了！”陈雨薇朝教室跑去，回头对他笑道，“放心吧，叔叔的事包在我身上。你好好准备预赛！”
看着陈雨薇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林述周收拾好书包，骑上自行车朝医院赶去。预赛在即，父亲的病情又不容耽搁，他必须抓紧每分每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