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一神探
白旅长的话说得十分客气，却不容置疑。房间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没有说话，没人动，甚至仿佛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城墙边的血迹还在，白旅长的手段在时刻提醒着众人，他可不是独眼团长那样干叫唤不咬人的狗，他是狼，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倘若有丝毫不让他满意的，他可不在乎让自己的手上多沾点鲜血。
打破这片宁静的是山口惠子，这个平静的女人始终保持一个姿势，不卑不亢，但邢三注意到，山口惠子连正眼都没有瞧白旅长一眼。
“让我们三人寻找木鳖，没问题。”
山口惠子说着，转身坐在沙发上，头颅昂得高高的，看向天花板，仿佛是在跟房顶的人说话一般。
“不过，我有个条件。”
她的汉语很标准，倘若不见她穿着这身和服，恐怕没人会认为她是日本人。
“要让邢三百分百听我的，这一点，只有白旅长对邢三说才管用。倘若邢三不听我的话，您就派人把城里跑江湖卖药的，算卦的，说评书唱大鼓的，全部抓起来。”
她说话的时候不紧不慢，邢三听到一半就急了，从沙发上蹦起来，拿着手中的烟头便向山口惠子丢去。
“日本娘们你是不是不要脸了？你特么是不是不想活着回去了？来来来，咱出来说！”
顺德府的江湖中人没人敢得罪邢三，便是因为邢三的脾气大。平日里他是个对谁都笑呵呵的主，可一旦急眼起来，任对方是天王老子，他都敢把天捅个窟窿。
龙有逆鳞，邢三的逆鳞便是江湖上的这些老兄弟们，这个逆鳞不知为何被山口惠子抓住了，反用来要挟邢三。
“出来跟我赌命，敢不敢？一命换一命，谁害怕谁是孙子！”
邢三像撒泼的野驴，拽住山口惠子的胳膊疯狂的向外扯，山口惠子狼狈的被拖到门口，表情虽说并没用多大变化，却难以掩饰自己眼里露出的惊慌。
任谁都没有想到，刚才还嬉皮笑脸的邢三，瞬间变成亡命徒，眼神中的癫狂与愤怒冲击着所有人。
屋子里的人都愣住了，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反而是站在院子里的，白旅长的副官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看到邢三大呼小叫的从屋子里冲出来，还以为邢三要对白旅长不利，便猛然掏出手枪，朝天开了一枪。
清脆的枪声在小城中响起，瞬间传遍了城区的每一个角落，不知有多少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孩子们，因为这声枪响而夜不能寐。
邢三的举动因为枪声而停止，山口惠子此时已被彻底拽到地上，邢三一松手，山口惠子便栽倒在地上。
同时，白旅长的怒吼声传了出来。
“够了！”
白旅长的手拍在黄花梨木的桌子上，砰砰作响。
“我命令你们三个，限期三天，必须要破解此案，找到木鳖。不然……”
说到这里，白旅长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几步走到邢三跟前：“你们整个顺德府的人，男女老少，所有人，都得给木鳖……陪葬！”
说罢，白旅长转身离开了市长办公室，往后院去了，那里原本是邢市长的府邸，自从他来后，邢市长便乖乖的拱手让出。
他离开后，整个房间里的人都久久没有出声。
所有人，给木鳖陪葬。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白旅长的面孔狰狞，像极了凶残的魔鬼。
邢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县衙大院的，他只觉得浑浑噩噩的，听不到周围的声音，看不到附近发生了什么。
直到县衙门口，席蓉蓉的尖叫声响起，才让邢三彻底的清醒过来。
席蓉蓉遇到了点麻烦，确切的说，是席蓉蓉在门口等候邢三之际，遇到了文从良的弟弟文从辰。这个和哥哥人品天差地别的警察队长不止贪生怕死，还好色。他一眼便看上了席蓉蓉，嬉皮笑脸的调戏了几句后，见席蓉蓉并不敢反抗，便忍不住动手动脚起来。
待邢三等人赶到时，文从辰已经挨了席蓉蓉一巴掌，正捂着脸露出凶恶的本相，想欲扑过去和席蓉蓉算账，被文从良呵斥住。
“从辰，怎么回事？”
文从良太了解自己的弟弟了，他们本是保定府的警察，因文从辰非礼了一个府衙文书的亲闺女，被文书拼死追究，若不是他们的堂叔在北平任职，将文从辰及时抽调出来，换到顺德府，文从辰几年的大牢是必须要蹲的。
文从辰撇了一眼众人，凶狠的瞪了席蓉蓉一眼，并不回答文从良的问话，转身便走进了县衙。
奇怪的是，县衙门口的卫兵并没有拦阻他。
此时席蓉蓉眼眶里还含着泪，邢三跨步走过去，低声问她刚才发生了什么，席蓉蓉不肯说，转身独自默默流泪。
邢三见席蓉蓉不做声，便转身欲再度冲进县衙，被卫兵拦住，那个刚才还对邢三颇为友好的卫兵，因为听到邢三在市长办公室咆哮的声音，开始对邢三格外的敌视。
就在邢三和卫兵纠缠之际，山口惠子站在邢三身后，轻声说道：“这么一会儿工夫，你就为了女人，而忘记你顺德府的百姓了吗？”
山口惠子刚刚被邢三拖拽在地上，形象略显狼狈，不过她很快便调整好状态，衣服上的土和褶皱的衣服被迅速整理好，表情也显不出丝毫的慌乱。
愤怒的邢三被山口惠子一语点醒，放弃了和卫兵的纠缠，却深深的向县衙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天里，邢三遭遇的羞辱比他前二十年都要多，却不得不将所有的羞辱都吞咽进肚子里，与一城百姓的姓名相比，什么样的羞辱都是不足一提的。
文从良也走了过来，拍拍邢三的肩膀，示意邢三尽快离开这里，这里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
席蓉蓉也擦干了眼泪走过来，抿着嘴巴说三哥我没事，咱们快离开这儿吧，我再也不想来这儿了。
众人来到火神庙的侧间，这里已经变成了文从良的办公室，邢三让他盯好火神庙，他便日夜住在了这里，却始终没有发现木鳖的踪迹。
房间不大，却收拾得十分整齐，由此可见文从良是一个心细如发的男人。吸引住邢三目光的，是墙上挂着的一排奖状。
文从良招呼三人坐在自己的简易木板床，和木凳上，见众人盯着自己的奖状看，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都是之前获的一点奖状，去年我弟弟犯了点事，为了给我弟弟疏通关系，我把保定府的宅子卖了，便把这点奖状带了过来。”
席蓉蓉是最后一个进门的，听到文从良的话，便下意识的向墙上看去，瞬间眼睛便瞪大了。
“民国十三年，破获北平连环碎尸案。”
“民国十五年，破获南京大牌楼杀人强/奸案。”
“民国十五年，破获洛阳无头女尸案。”
“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被称作‘罪犯克星’的‘直隶第一神探’！我的同事还专门写过你的报道呢，见你第一面时就觉得你很熟，没想到竟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