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个悲伤的故事
东北穆棱河畔有个叫鸡西的小城，因地处鸡冠山的西麓而得名。穆棱河从西到东贯穿整座小城。
高启盛在这里长大，年轻时候的他经常和哥哥高启强、侄子高晓晨来穆棱河边钓鱼。高启盛会跟年幼的高晓晨说起河里有神秘大鱼的传说，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
然而几年之后，高启盛却独自去了省城尔滨，在一家招待所做起了勤杂工，拿着低的可怜的工资。
现在的他总是板着一张脸，不愿意和别人说话。若是有人惹到了他，他便会破口大骂，甚至大打出手。有的时候他自己也会挨揍，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很少被这种肉体上的痛苦所改变。
这天他接到了哥哥单位打来的电话，告诉他，哥哥高启强因身患重病已经生命垂危，希望他能马上回来。
高启盛匆忙赶到老家的医院，这时候高启强已经去世了，兄弟俩最终没能见最后一面。
其实早在几年前，高启强就被查出肺部出现了问题。他是煤矿的工程师，肺病是煤矿工人的职业病，一开始并没有重视，就是不舒服了吃点药，结果最后发展成了肺癌，等查出来，为时已晚。
当高启盛真的见到高启强的尸体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默默地抱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
父母早逝，嫂子陈舒婷几年前就和高启强离婚，跟别人跑了，侄子高晓晨还未成年。高启强的所有后事只能全都压在高启盛的身上。
兄弟俩相差十岁，父母去世的时候高启盛还很小，是哥哥高启强把他拉扯大的。如今面临哥哥的后事，他一时间不知所措。
他在医院里没有看到高晓晨的身影，以往高启强生病住院，高晓晨总是会来医院照顾。
这时候的高晓晨却叼着香烟在街边乌烟瘴气的台球厅跟人打台球。十六岁的高晓晨有着和高启盛相似的性格，一言不合就开始动手，为此他被派出所的警察带走。
高启盛去派出所把侄子领出来，并带他来到医院的太平间看死去的高启强，但高晓晨只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当天晚上高晓晨叫来了几个朋友，刚开始大家还都在安慰高晓晨，可没过多久就开始兴致勃勃地讨论眼下正在热播的美国电视剧《神探亨特》。
他们对电视剧里展示出来的美国社会风貌，以及那句“你有权保持沉默，不然你的话将作为呈堂证供……”经典台词津津乐道。
因为在台球厅打架进派出所的事儿，第二天学校老师找高晓晨谈话。老师知道他爸爸刚去世，免除了对他的处分，并且安慰他。
高晓晨却一脸无所谓……
放学后，高启盛带着高晓晨一起来到矿上。高启强是因职业病去世，矿上会有一笔抚恤金。因为高晓晨还没有成年，矿上希望高启盛能作为高晓晨的监护人。
可高启盛却表示自己并不愿意抚养这个侄子。
矿上的工会领导对此很惊讶，高启盛以前也是矿上的职工，他们知道这两兄弟以前关系很好。而且高启盛原本就是高启强拉扯大的，如今高启强去世了，于情于理高启盛应该承担起这个责任。
高启盛看向窗外，回想起了自己曾经也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他和妻子养育了一个女儿，十分恩爱，但一场大火毁掉了他的家。
女儿在大火中丧生，夫妻二人的精神也受到了重创。在事后派出所的调查中，高启盛非常自责，他觉得是自己喝醉之后，忘记关上炉子的防火门，才导致了火灾。一度他还试图要自杀，被人发现制止了。
从那之后，他就和妻子离婚，然后离开了穆棱河畔的小城鸡西……
回忆结束之后，高启盛勉为其难地答应了照顾侄子。但是他的想法常常和侄子不一致，以至于总是要互怼吵架，把那些当讲不当讲的话全都讲了。
家里的老房子年久失修，加上高晓晨的学习成绩很差，明年要高考了，高启盛想把房子卖了，然后带着高晓晨一起去省城上学生活。
但高晓晨不同意，这里不但有他的朋友，还有一个早恋的女朋友。
女朋友也是矿上的子弟，父亲早年因矿难去世了，是单亲家庭。家里没有男人，高晓晨时常过去帮忙干点力气活，趁机和女朋友培养感情，几次试图初尝禁果，因女朋友的妈妈严防死守，未能得逞。
女朋友的妈妈似乎对高启盛很感兴趣，高晓晨提议让高启盛和女朋友的妈妈好好聊聊，这样，女朋友的妈妈就不会盯他们很紧了。
但高启盛的内心却毫无波动，回家后他在胡同口的公用电话接到前妻孟钰打来的电话。孟钰听说高启强去世了，想来参加葬礼。
高启盛一脸无所谓地告诉她，想来就来吧。
这时候孟钰告诉他，自己已经组织了新的家庭，孩子都快要出生了。
高启盛不愿意再听下去，表示自己还有急事，就挂断了电话。
葬礼如期举行，高启盛在殡仪馆见到了大着肚子的孟钰，得知她嫁给了一个叫安欣的警察。
葬礼上，高启盛和高晓晨都没有流一滴眼泪。
孟钰对高启盛抱有很多歉意，因为她在火灾发生后对高启盛说了很多过分的话，还主动提出了离婚。
她的解释是，那个时候她的心碎了。
当然她也非常清楚，高启盛肯定跟自己一样难过。
孟钰提出想和高启盛一起坐坐，有很多话想和高启盛说。
高启盛拒绝了，两人都有些语无伦次，难以把心中的想法表达出来。
孟钰说自己还爱他，高启盛却祝愿孟钰能够过的幸福，然后就转身走掉了。
孟钰只能哭着跟他说了一声：“对不起！”
葬礼结束后，叔侄二人把高启强的骨灰抱回家家，等来年春天再将骨灰落葬。
晚上，高启盛来到一家小酒馆买醉，一言不合就和别人打了起来，自己也伤得不轻。
高晓晨在家往炉子里添煤，看着炉子里燃烧的火焰，突然痛哭起来，因为他想到了白天刚刚火化的父亲。
鼻青脸肿的高启盛回家看到了这一幕。
第二天他就回到省城的出租屋收拾行李，准备搬回鸡西。收拾的时候，他小心翼翼的把一个相框包起来，生怕摔坏。
搬回到鸡西的老房子，他拿出相框看着照片，浑身不是滋味，突然一拳打碎了玻璃。
手背上血流不止，他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这时，外面有人喊有他的电话。
高启盛跑到公用电话处拿起电话，听到是陈舒婷的声音，他犹豫了一下，没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高晓晨知道后，问他为什么要挂断电话，如果自己可以去亲妈家居住，高启盛就可以毫无牵挂的回省城，何乐而不为呢？
高启盛却告诉他，这个女人以前作风有问题，还有一大堆的毛病。
高晓晨不许他这么说自己的妈妈，叔侄俩又大吵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