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天幕现形，终极对决前夕
暗河的水在地下奔涌，带着刺骨的凉意渗进石缝。
罗羽将玄铁匣搁在青石板上，匣身与石面碰撞出清响，惊得洞顶的蝙蝠扑棱棱飞起。
王瑶举着夜明珠凑近，暖黄的光晕里，他刚展开的绢帛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正泛着冷光。
“这是周启的手书。“罗羽指尖划过“玄冰阁矿脉置换“那行字，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他记录的不只是交易，还有每笔灵晶流向的具体位置——“他突然顿住，指腹重重按在“同盟内堂“四个字上，“看这里，三个月前那批本该运往苍梧山的疗伤丹药，最后进了同盟秘库。“
王瑶的指尖轻轻一颤，夜明珠在她掌心晃出细碎的光：“可当时柳阁主说，丹药是为了应对北境兽潮......“
“北境兽潮是上个月才爆发的。“苏浅不知何时靠了过来，她发间的茉莉被洞风掀起，落在绢帛边缘，“而且我查过同盟的物资记录，秘库同期多出三箱玄铁，来源写的是'海外散修捐赠'——可海外散修哪来这么多玄铁？“她忽然笑了，眼尾微微上挑，“周启账本上有笔'暗河码头搬运费'，日期和玄铁入库完全吻合。“
洞外传来暗河拍岸的声响，混着王瑶倒抽冷气的声音。
罗羽的目光扫过绢帛最后一页，那里用朱砂画着张蛛网，中心写着“天幕“，辐射出的蛛丝上标满名字：玄冰阁二长老、苍梧山外门执事、甚至还有同盟巡卫统领。
最边缘的一根蛛丝，正指向“柳青云“三个字。
“所以她每次在议事厅替我们说话。“罗羽喉结滚动，“不是为了支持，是为了把水搅浑？“
苏浅忽然拽住他的衣袖，茉莉香混着她身上淡淡的药草味：“前天你说要查玄冰阁的矿脉，她是不是故意把消息透给了玄冰阁？
否则二长老不会带着三十个筑基修士堵在矿洞口。“
王瑶的夜明珠“啪“地掉在石上，碎成几瓣。
她蹲下身捡碎片，发顶的银簪在洞壁投下细长的影子：“还有上个月，你说要联合散修对抗魔道，第二天就有散修联盟的人被暗杀......“她声音发颤，“那些人临终前说看到穿青衫的......“
“青衫是同盟内门弟子的制式。“罗羽弯腰拾起夜明珠碎片，指尖被锋利的棱面划破，血珠滴在“柳青云“三个字上，像朵绽开的红梅，“该试试她了。“
子时三刻，同盟演武场的月洞门外，柳青云的身影准时出现。
她着月白宫装，发间玉簪流转着幽光，见罗羽站在银杏树下，便道：“罗道友说有重要线索？“
“暗河底的长明灯。“罗羽盯着她鬓角那朵珍珠花——与玄冰阁二长老香囊上的珠花，纹路分毫不差，“我查到'天幕'的老巢就在那里。“他注意到她眼尾的肌肉微微抽搐，“今夜亥时，我打算去探一探。“
柳青云的指尖轻轻抚过腰间的玉牌，那是同盟阁主的信物：“太危险了。
不如我调三十个结丹修士......“
“不必。“罗羽打断她，“人多反而打草惊蛇。“他转身走向演武场深处，余光瞥见她对着袖口的玉坠低语，“就我一个。“
亥时的暗河比子时更冷。
罗羽蹲在一块凸起的礁石后，看着水面泛起涟漪——暗影的玄铁匕首破开水面时，他甚至能听见刀刃与水摩擦的嘶鸣。
“又是你。“罗羽的声音混着暗河的轰鸣，“上次在玄冰阁矿洞没杀成我，这次带了淬毒的匕首？“他抬手，腰间的玄铁匣突然发出嗡鸣，一道青金色的流光从中窜出，正是他当年在神秘空间得到的“九曜剑“。
剑鸣震得暗影握刀的手发颤，匕首“当啷“掉进河里。
“跑？“罗羽踩着礁石跃出，九曜剑的剑气割开暗影后背的衣衫，露出一道狰狞的疤痕——与周启尸身上的伤口形状完全一致。
他追着血迹穿过暗河，在一处藤蔓缠绕的岩壁前停住脚步。
藤蔓下藏着块青石板，掀开时，霉味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据点里点着牛油灯，墙上挂着的不是法器，而是一幅幅画像：罗羽在玄冰阁扫落叶的模样，王瑶在药庐配药的侧影，苏浅在信息厅敲算盘的背影......最里面的木架上堆着一摞卷宗，最上面那本的封皮上，赫然写着“柳青云·天幕十二使·暗桩记录“。
罗羽的手在发抖。
他翻开卷宗，第一页是柳青云的生辰八字，第二页是她十二岁时被“天幕“带入暗河的记录，第三页夹着张纸条：“黑暗尊主令，密切监视罗羽，必要时清除。“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罗羽猛地转身，正撞进柳青云的目光里——那不再是同盟阁主的温和，而是淬了冰的冷。
她手中的玉牌发出幽蓝的光，墙上的画像突然活过来，化作黑雾向罗羽涌来。
“你早知道我会来？“罗羽挥剑劈开黑雾，九曜剑的青光在她脸上割出一道血痕。
“从你捡起周启的账本开始。“柳青云抬手，玉牌上浮现出“天幕“的蛛网纹，“整个修仙界都在'天幕'的网里，你以为的真相......“她的笑像冰锥刺进罗羽心口，“不过是我们放出来的诱饵。“
罗羽退到木架前，后背抵上一卷羊皮地图。
他突然想起据点入口处的机关——刚才掀青石板时，底下有块凸起的碎石。
他脚尖轻轻一勾，碎石掉进暗河，激起三声闷响。
“你以为那些机关能困得住我？“柳青云的玉牌发出刺目的光，黑雾凝成实质的锁链向罗羽缠来。
“困不住，但能拖延。“罗羽抓起卷宗塞进玄铁匣，转身撞破后窗跳进暗河。
冰冷的河水灌进鼻腔时，他听见柳青云的声音穿透水面：“你们赢不了，因为'天幕'无所不在。“
等罗羽湿淋淋地回到同盟总部时，月已西沉。
演武场的灯笼不知何时全灭了，巡逻的弟子本该每盏灯前换班，此刻却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踩着青石板走向内堂，靴底的水声在空荡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转过影壁的瞬间，他看见议事厅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的光，在地上投出几个交叠的影子——是他从未见过的玄色衣摆。
暗河底的长明灯还在他心里晃着，而同盟总部的空气里，正浮着股铁锈味的血腥。
罗羽的靴底在青石板上碾出湿痕，每一步都像踩在绷紧的琴弦上。
转过第二道回廊时，他终于撞见了人——张执事正背对着他往偏厅搬木箱，听见脚步声猛地转身，腰间的玉佩撞在箱角，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罗...罗道友？“张执事的喉结动了动，目光扫过罗羽湿透的衣袍，又迅速挪开，“您...您可算回来了。
方才柳阁主传讯，说您私闯暗河是中了魔道诱敌之计，还说周启的账本是伪造的...“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木箱上的铜锁，锁面有道新鲜的划痕，“好些人信了，刚才三长老带着十多个结丹修士去了演武场，说要搜您的住处...“
王瑶的身影从月洞门后闪出来，发间的银簪沾着星子似的水珠，显然是刚从药庐赶来。
她攥住罗羽衣袖的手在抖：“我去信息厅找苏浅，结果听说有人往各峰传信，说您勾结魔道盗取同盟秘宝。
刚才有个外门弟子拦着我，说...说再跟着您就要被逐出同盟。“
“伪造账本？
勾结魔道？“苏浅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她抱着一摞卷宗，发间的茉莉被夜露打湿，却仍固执地散着香气，“我刚查完同盟近半年的传讯玉简，柳阁主在您去暗河前，给玄冰阁、苍梧山各发了三道急讯。“她翻开最上面的卷宗，指腹点在一行密文上，“这是我用海外散修的破译法解的——'罗羽查矿脉，速清障碍'。“
张执事的脸瞬间煞白，木箱“咚“地砸在地上，里面滚出几截带血的布条。
罗羽蹲下身捡起一截，布上的青纹与同盟内门弟子的袖口暗绣完全一致——正是那些被暗杀的散修联盟成员，临终前说的“青衫“。
“原来他们不是被魔道所杀。“王瑶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指尖抚过血布上未干的痕迹，“是同盟自己人动的手。“
演武场方向突然传来器物碎裂的声响，混着粗重的喝骂：“搜！
连床板都给我掀开！“罗羽握紧腰间的玄铁匣，九曜剑在匣内微微震颤，像在回应他翻涌的气血。
“如果连同盟都不可信，我们还能依靠谁？“王瑶仰头看他，眼尾的泪痣被月光浸得发亮，“柳青云说天幕无所不在，难道真的...“
“所以更要撕开这张网。“罗羽抬手替她抹去眼角的湿意，掌心还残留着暗河的凉意，“周启的账本、暗影的疤痕、柳青云的卷宗——这些都是线头。“他转向苏浅，“你去联络之前交好的散修，把玄铁的来源、丹药的流向写成传讯符，连夜发往各大门派。“又看向王瑶，“你去药庐，把那批本该给北境的疗伤丹重新登记造册，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同盟秘库里多出来的，是本该救命的药。“
苏浅突然笑了，将卷宗往他怀里一塞：“我早让人把玄冰阁矿脉置换的证据刻在玉牌上，明晨就能随商队传遍三州。“王瑶也抹了把脸，从袖中取出个小瓷瓶：“这是我新配的醒神丹，他们要是敢在议事厅下迷香...“她晃了晃瓷瓶，清脆的声响里带着几分狡黠。
演武场的喧闹声渐远，罗羽望着同盟总部最高处的望星楼，那里本该有值夜弟子的灯笼。
此刻楼窗漆黑如墨，像只闭合的眼睛。
他转身走向大门，玄铁匣在腰间撞出闷响，身后传来王瑶的低语：“无论你去哪里，我都跟着。“
“联军总部的人该到了。“苏浅突然说，“他们本来说今早来商议对抗黑暗尊主的事，可方才我听见门房说，有玄色马车提前进了后巷——“
话音未落，一阵穿堂风卷过，吹得檐角铜铃叮当乱响。
罗羽刚跨出同盟大门，便听见远处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像是有人拍案而起，瓷器碎裂的脆响混着嘶哑的质问：“凭什么信他？
分明是自导自演！“
夜风掀起他的衣摆，暗河底的腥气还未散尽，而前方的道路隐在晨雾里，像一柄未出鞘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