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张家口
崇祯元年三月，张家口。
就在崇祯皇帝忙着调兵遣将，派遣他的近卫军去南方镇压大运河叛乱的时候，已经剃成了光头的范文程，已经跟随一队蒙古人的车队，进入了张家口堡。
现在的张家口，还是非常繁华的商道。
自从蒙古人暂停了和大明的敌对之后，宣府、大同这两个烽火连年的重镇，就开始安稳平静下来。
张家口堡也从曾经的前沿要塞变成了大明和蒙古通商的最大要道，蒙古的皮毛、牲口，中原的茶砖、铁器、食盐，都会在这里进行交易。
而在满清的崛起，林丹汗西逃的的大背景下，张家口的生意也没有受到一点影响，反而是越发的火爆了。
没办法，交战的各方势力，其实都有一些交易要做。
不管这些是见得光的，还是见不得光的......
而位于宣府城附近的张家口，则是一处战略价值不大，但是经济价值极大的所在。
张家口虽然也是长城上的一个隘口，但是长城在宣府这一带层层设防，打破张家口的意义不大。
而且入了张家口走不了多远就是宣府城，这可是坚固异常的城堡！
在明初是谷王的封地，在明武宗时代还当过皇帝的驻跸之地，所以城池非常坚固，不容易打破。
哪怕是已经控制了宣府以北的坝上草原的林丹汗，也没有侵犯张家口的意思。
而张家口的市面，则因为林丹汗的到来，变得更加繁华热闹了。
张家口城堡外的互市，喧闹而且嘈杂，一队队的骆驼，一队队的车马，不断从互市当中穿过。
穿着蒙古服饰和汉人服饰的商人，在互市各处大声的讨价还价，一会儿说汉语，一会儿说蒙语，非常的热闹。
喇嘛在这里也极为常见，口外的蒙古人现在都笃信喇嘛教，也因此喜欢上了吃斋念佛，没有往昔的那股子狠劲了。
所以伪装成喇嘛的范文程，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不过他当然不会一个人傻乎乎直冲北京城而去，在没有人掩护的情况下，这么做和找死差不多。
但是这种事，压根就难不倒范文程。
他不熟悉大明关内没关系，有的是人熟悉就可以了！
很快，范文程就找到了他要找的目标，来自山西的范家老号！
范家老号的东家，就是在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八大皇商之首的范永斗！
范永斗家七代在张家口经营，专门和草原上的蒙古人打交道。
他们和林丹汗那是老相识了，甚至就连皇太极，也已经搭上了线。
没办法，皇太极手里也有许多珍宝要出手，换成他们急需的战略物资。
而现在又没有一个圆嘟嘟帮他们销赃，就只能去找这些黑心的晋商了。
范文程虽然年轻，但是长得非常不错，国字大脸，宝相庄严，脑袋瓜子一剃，披上红色的僧袍，戴上鸡冠样的僧帽，还真有点草原佛爷的气势。
当然了，他的装扮在张家口这里还能忽悠人，到了草原上可骗不了谁。
真正保着这些商队的，是皇太极派出的一队红甲巴牙喇兵，虽然只有一百多人，但却是草原上无人敢惹的存在。
如果不是他们负有特殊使命，靠这一百多号人来一次突袭，都能抢下防备松懈的张家口堡！
因为现在的张家口堡，早就不是当年的张家口堡垒了。
理论上，这里有一支三千人的明军驻扎，当然只是理论上......
就像史密斯专员的钱，理论上是属于全体美国人的......
实际上呢？
天知道......
而实际上的明军总数，只有三百多人，披甲的不超过十个，其他人的武器也大多非常残破，杀个牛都很费劲（这个是美化了，实际上更糟），更别说杀人了。
指望这些人去抵抗一百满清红甲兵，显然是想多了。
真要打起来，用不了多久，明军就会被红甲兵给打崩。
有甲打无甲，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然后满清就能一百破三千了......
范文程看着明军都虚弱成这样了，不由得感觉，这天命果然是在满清啊！
这个汉奸，一定是可以当成民族英雄的！
在这种情况下，也难怪晋商们纷纷觉得大明要完蛋了。
拿出了信物之后，范文程很快就见到能够主事的人。
此人就是范永斗，后来的八大皇商之首，现在也是宣府首富，他们家里七代和口外的蒙古人贸易，不仅在口外有的是朋友。
就算在宣府、大同、蓟镇，那也是朋友遍布......上上下下不知道多少人在使范家的银子。
如此的事业，现在由范永斗这个青年在打理，果然是年轻有为啊。
“大师，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里边请。”范永斗笑着向范文程行了佛礼，然后就摆了个肃客的手势，将他请进了范家老号总号之内。
入了范家老号后，范永斗也没停步，直接将他领进了内堂，吩咐仆役上了茶点并准备酒席之后，就把闲杂人等都打发了，然后才笑吟吟的看着范文程。
很显然，这个范永斗已经看出范文程不是什么喇嘛，而是颇有来历之人......
“范兄，”范文程也不藏着掖在，拱了拱手，笑着道，“在下是大金国的人，奉了大汗的旨意前来关内打听一点消息。”
范永斗笑着问，“不知大师想打听什么消息？”
“北京城那边的消息。”范文程问，“范家在北京城也是有门路的吧？”
“门路是有一点的。”范永斗笑着回答。
他的这话就有点吹嘘了，现在可不是大清朝，他家也不是八大皇商，甚至算不上第一等的晋商。
虽然后世一提起明朝的晋商，都会想起通番卖国的八大皇商。但实际上崇祯初年的“八大皇商”只是张家口一带和蒙古人贸易的奸商，在晋商当中不算大角色。
真正的大晋商都是在盐业上发家的，和蒙古的买卖怎么能和贩盐相比？
所以范永斗在北京城没什么太了不得的关系，要有的话他早去当盐商了......卖国哪有卖盐赚得多？
当然了，往北京送钱的门路还是有的，刚刚被打倒的魏忠贤、客氏下面的几个走狗，都拿过范家的银子。
另外，还有几个还在台上的山西籍的文官和宣、大、蓟三边出身的武勋也拿过他家的银子。
“那就说说那崇祯皇帝的近卫军如何吧！”范文程问，“大汗对这个非常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