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刺杀
离山位于神农山的西南方，不同于高辛国山峰的秀美俊逸，北方的峰峦大多苍劲挺拔，黑夜里透出一股震摄人心的雄伟壮阔，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
穿过萧瑟的红豆杉林，入眼便是一条长满苇草的河流。
河水湍急，水浪打在石头上，水花崩碎，发出低沉的呜咽声。霄烛虫在苇草中间穿行而飞，点点萤火忽明忽灭，像暗夜里的小小精灵四处飞舞。
小夭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色，不由得看痴了。
一阵晚风吹过，萤火不曾变暗，只是轻微地晃动着，照亮了一小方天地。
小夭找了一处平坦的地方，与涂山璟依偎而坐，享受着这样难得的宁静。
“璟，等爹爹身子彻底好了，等......过了今年吧，明年，到明年紫藤花开的时候，你来承恩宫提亲可好？”
这是上次小夭向俊帝提起求亲之事后，再次提出此事，涂山璟心中说不出的感动，开口时，声音中也带了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好，等明年，紫藤花开的时候......”
小夭心满意足地笑着，她放低身子，仰躺到涂山璟的身上。
夜空瞬间充斥了满眼，小夭举起一只手，眯着眼睛抓天上的星星。
突然胸口处传来一阵刺痛，那痛楚不像是来自她体内的，倒像是......
“不好！”
她猛地坐起来，“是人偶！”
涂山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茫然问道：“人偶怎么了？”
话未说完，他也察觉到异样，两人交换了眼神，立即催动灵力往紫金宫中赶去。
人偶遇袭了。
赶往紫金宫的途中，小夭感觉到一阵连续的刺痛，人偶灵力低微，自是挡不住强敌的进攻，也不知眼下是怎样一副骇人的景象。
等小夭和涂山璟赶到的时候，只看见涂山璟的人偶紧紧抱着小夭的，两人躺在假山中，身下血流如河，不用靠近便能闻到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之气。
小夭心中震痛，她沉声自语道：“谁......谁干的！”
脑海中闪现出一个又一个的名字，但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又是在紫金宫中，颛顼举办的重阳灯会上，谁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刺杀她？
涂山璟走上前，手掌抚过两个人偶，他们慢慢化为两条毛茸茸的、被鲜血染红的狐尾，狐尾皮毛断裂，破败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惜。
“是......蚩尤的仇敌吗？”
小夭喃喃道。
可是她尚未恢复王姬的身份，知道她身份的人少之又少，蚩尤的仇敌怎么会找来呢？
又是谁将她的身份透露出去的？
涂山璟摇头道：“不会，那些世家能被招安的我都招安了，宁死不从的颛顼都除尽了，不会有人来寻你的仇。”
小夭猛地望向涂山璟。
她没想到涂山璟背地里做了这么多事，而她竟丝毫不知，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事？”
涂山璟起身，看了眼四周的情形，回答说：“很早了，在颛顼还没有上位的时候。我知道那些人对你永远是不可控的威胁，趁你在玉山，我自然要为你一一铲除。”
小夭心下感动自不必说，然而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她冷了冷心神，问：“不是他们......还能是谁呢？认识我的人不多，谁会跟我结这样的仇恨，要置我于死地。”
涂山璟眼中闪过厉色，他对小夭说：“恐怕不是你的仇敌，是我的。”
小夭抬眼。
涂山璟继续说：“若我没猜错，是篌联合馨悦做的。”
小夭不解，“馨悦？馨悦跟你有什么矛盾吗，她为什么要跟涂山篌一起对你下手呢？”
“颛顼夺位，平心而论我的功劳最大，但我志不在此，又身为族长，没有为自己求官，不过朝堂之上与我交好的官员很多，尤其是她的同胞兄长赤水丰隆，与我交情最是深厚。馨悦野心很大，她并不满足于王后之位，一直想插手朝政，为自己和母家谋利......”
“我懂了。”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小夭打断他：“事已至此，不管是谁做的，恐怕那人现在已经得了消息，认为我们都已殒命在此，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是将计就计，还是干脆现身灯会，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涂山璟犹豫着说：“小夭，我不愿你以身犯险，我送你回别院，接下来的事由我来做好吗？”
小夭叉着腰，不满道：“涂山璟，你瞧不起谁呢，论灵力我比你高强，你别把我当成易碎的花瓶那样小心存护，我是弓箭，是利刃，可以与你一起战斗！”
不等涂山璟再开口，小夭直接拉着他走出假山。
刚一出来便碰见一位身着茶色衣裙的女子，她薄纱遮面，姣好的面容在灯光的映照下若隐若现。
是防风意映。
防风意映见到小夭和涂山璟相携而出，眼中的震惊一闪而过。她很快稳下心神，镇静地矮身行礼道：“见过涂山族长。”
“不必多礼。”涂山璟态度疏离。
意映蹙了眉头，有些紧张地向涂山璟解释：“我......我本不该出门的，是母亲担忧我在家中闷久了，想让我出来走走，这才带我来的......我明日便回防风府，还请涂山族长不要怪罪。”
“无妨。”涂山璟说：“不过大家都聚在那边猜迷题诗赢取花灯，你为何独自一人到这偏僻之处？”
“我......”
防风意映神色焦急，似是不知如何解释，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不一会儿竟落下一滴泪。
“我被母亲斥责了一顿，心下烦闷，这才离开人群，想找一处僻静的地方待着......”
她低垂着头泪眼涟涟，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涂山璟沉声道：“既然如此，防风小姐大可直接回府，为什么还要留在这儿？”
防风意映抬起头，一滴泪适时滚下，面纱都被洇湿了。
涂山璟向前一步，逼问道：“防风氏族老知道你来参加灯会了吗？”
防风意映向后退了一步。
“他们不知道？就算先前不知道，灯会上这么多人，消息早晚会传到他们耳中，而你根本不怕。”
他再上前一步，防风意映蹙着眉头一退再退。
“还是说，他们是知道的，甚至你出现在此，也是他们授意的？”
防风意映摇头，“不......不是......”
“不是？”涂山璟眼神一冷，“我看防风氏族老当真是年纪大了，该退了。一个被禁足的族女，堂而皇之离府，还出现在这样的盛会上，他们竟一无所知。”
防风意映退无可退，她脚下已经半空，再退一步便要摔下湖中了。
涂山璟最后问道：“所以，今晚的刺杀，是你跟篌最后的一搏？”
防风意映急促地呼吸着，没有说话。
不过没关系，涂山璟已经从她的眼神中知晓了答案。
“还有谁？”
涂山璟盯着防风意映的眼睛。
“神农馨悦？”
涂山璟不放过意映脸上丝毫的表情变化，他不由得感到疑惑。
居然不是神农馨悦......
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