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殙

12月底，津门外国语大学。

今天是周六，补课一天，明天开始放3天元旦假。校园里学生们的心思早就不在学习上了，都想着明天放假上哪玩去。

当然，今晚的迎新晚会不容错过，毕竟这年头的娱乐活动还是比较贫乏的。

96年底没什么贺岁档可言，今年葛大爷跟姜玟那部《秦颂》扑得不要不要的，《甲方乙方》得明年底才面世。

现在的影院正放着汤姆·克鲁斯的第一部《谍中谍》，最终在国内的票房是4500万，排名年度第五。过两天上映的《红河谷》将会砍下3700万票房，是今年本土片的票房冠军。

至于网上吹的《警察故事4简单任务》8000万的成绩，那片国内根本就没引进，倒是去年的《红番区》实打实的在内地砍下了9500万。

90年代的内地不是没人看电影，而是自己拍出来的电影没人看。一是咱们的大部分电影带有思想政工的痕迹太重，说教感过于明显；二是导演和编剧跟不上民众喜好，不知道怎么拍商业片。

同样是95年，《真实的谎言》就成功在国内院线砍下了过亿票房，《阳光出来的日子》也拿到了5000万的佳绩，还有《红粉》《红樱桃》这两部片也卖出了4000万。

说白了，那些扑掉的院线电影就是僵化的影视行业里一群更加僵化的导演彻底跟不上时代的产物。爱说教，要有社会意义还希望拿高票房，都改开十多年了，哪有那么多既要又要的好事，这不又当又立么。

学校礼堂，今晚的演出现场已经布置妥当，幕布上挂着写有学校和年份的横幅，等会到了节目的时候会再落下一张幕布将那些文字盖住。

台下也坐满了学生，虽然新的体育场还未开建，但这时的学生也不算多，礼堂堪堪能坐下。未扩招前全校的学生不过三千多人，哪像后来一届本硕毕业生就多达3000，全校学生更是上万，翻了好几倍。

今晚的演出除了学校的领导和参演的同学，罕有人知道会有剧组来拍摄，看到了机器和摄影师也只会认为那是学校要留的存档，都没多想。

林楷文戴着帽子，引领着剧组分布在现场各处，今晚的摄像分三组，一个正面全景，一个抓特写，还有一个大型摇臂俯拍，这得他亲自来掌镜。

机器是从中影租来的，当然现在的中影还只是一家公司，尚未组成集团，职能和影响力远比不上后来。

演出即将开始，黎大伟站在林楷文身后，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半年过去，终于要拍完了。”

港岛这些人6月底7月初来到内地，一呆便是半年，全都想家得不行。他们机票都订好了，明天飞广府，当天就要回港岛。

这种时候林楷文自然不会吝啬：“大家辛苦了，过年的时候我不回去，到时我叫陈焕忠给大家封红包。”

“你不回去？”

黎大伟的注意力不在红包上，电影拍完马上要搞后期，尤其是他们还要报名戛纳，必须得在3月份之前剪出成片来。

林楷文摇摇头道：“不回了，要宣传专辑，之后还有央视的春晚，底片留下我在北影厂租场地剪辑做后期吧。”

“啊……”

黎大伟张了张嘴，最后也没再说什么，林楷文是导演更是老板，这时候说什么也没用，只能相信对方的水准了。

很快，晚会来到了电影所需的舞蹈节目，全场都屏住呼吸，因为主持人一开口就让大家回忆起了前些天的拍摄。

“同学们，大家是否还记得不久前出土的一对合葬夫妻？舞蹈社的同学……”

主持人的手稿里没有明说，导致现场学生还以为是哪些人根据前些天的拍摄内容人整出的节目，一时间大感意外。而这段话自然也被摄像机录了下来，成为了现实与电影两个世界顺滑的衔接。

刘眀雄为学生们编排的是现代舞，略带一些Popping的影子。灵感来自于林楷文从网上看到过南方某财校的同主题街舞表演，一个以父母送嫁开头，冥婚结束的舞蹈，名为《殙》。

舞蹈的内容一直保密，不止是学生，大部分老师一开始也以为这是个喜庆的节目，新落下的幕布上贴着大红的喜字，一对烛台烧得正旺，灯光也亮堂，一身红装的女主角顺着节奏，在爹妈的祝福下开心出嫁。

忽然，光线一暗，台上又落下一层布景，竟是块写着白色“喜”字的黑幕，烛台也被罩上了灯罩，整个变得阴森森，绿油油的。

音乐骤变，穿着寿衣的男主在一群黑衣人的簇拥下从后台登场，妆容可怖动作僵硬，一下就引得全场惊叫连连。

女主受到惊吓，却被她父亲狠心的推向了黑衣人群，最终被缢死并完成了冥婚。

林楷文没空去理会身后的尖叫，他娴熟的操控着机器，让镜头在人群的上空盘旋。当舞蹈演员围绕着横死的男女主角以祭祀的动作舞蹈时，摄像机开始压低落在人群中间，然后跟着节奏开始打转。

这个镜头，与他在棺材上拍法师们作法事的戏份会形成呼应，不仅使得电影的结构更丰满严谨，也极大的加深观众的记忆和理解。

“哈哈哈……”

舞蹈在女主角惊悚的笑声中结束，所有学生被震撼得五体投地，只能用尖叫去疯狂的宣泄心中压抑、愤懑、悲痛、惊叹等种种情绪，持续了一分多钟才渐渐平息。

林楷文自然也没放过这个画面，大家的反应是那么真实，不收录下来就可惜了。

舞蹈比他记忆中的要好不少，几个月的练习没有白费，虽然只有一次机会，但得益于精细的前期准备，整个拍摄过程非常顺利。

主持人走到台上对大伙说：“刚才的舞蹈精彩吗？大家的心里是否也感同身受呢？现在可以告诉大家，这个舞蹈不是临时起意，而是经过了长达数月的准备，它也是某部影片的主要情节之一，下面有请该电影的导演，林楷文先生。”

这是晚会前林楷文跟学校商量好的，登台亮个相，唱首歌，算是向学校师生们数月来对剧组大力支持的感谢。

随着《色彩》的发行，《中国人》等歌曲大面积传开，现在林楷文在学生人群中的人气是最顶的那一撮了。同学们一听到林楷文要登场，立即发出比之前还剧烈的欢呼声，先前有些看到操控摇臂摄像的人都怪叫起来。

“哎我去，他是那个，那个那个！”

“对啊，刚刚就在身边，戴着帽子遥控机器。”

“卧槽，这么大个明星就在我身边站了大半个小时，我的眼睛却始终盯着台上那个长着青春痘的姑娘，真是瞎啊！”

“……”

“大家好，非常感谢外国语大学对我们剧组的支持，在这里提前祝大家元旦快乐……”

林楷文在台上说了些客套的话，随后唱了一首《中国人》，至此，《喜》的拍摄工作全部结束，可以进入后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