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年轻的冲动
念及此，向东不禁打了个寒颤，但这并非是他畏惧职场上可能遭遇的排挤，也不是说他离开这份工作就活不下去。只是，他实在不敢去想象，一旦自己失业，与女朋友何倩之间将会走向哪种结局，或许她就会因为这样的小事情作为借口，与自己分手决裂。而自己与何倩这么多年的感情，早已在他心中扎下了根，向东实在不愿轻易割舍。再者，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内心深处愈发渴望能有一个安稳的家，一个属于自己的避风港，而何倩，便是那个他认定能与自己共同筑造这个家的人。
想到这儿，向东瞬间冷静下来，无奈地长叹一口气，仿佛在向现实妥协。随后，他重新在脑海中斟酌起言辞：
“董事长，您说得在理，是我考虑不周，太过莽撞了。不知……董事长接下来有何安排，需要我做些什么？”
很快，董事长的信息又回复了过来：
“其实事情很简单，那孩子刚大学毕业，我本打算送她出国，和她哥哥一起留学深造提升自己，可她偏说什么青春就要及时行乐，死活吵着要环游中国，这可把我给气坏了！所以你去劝劝她，让她打消环游中国的想法，乖乖去留学……要是实在劝不动，就缓和一下我们的关系，各退一步也可以，她可以不出国留学，但必须回上海，待在我身边，放弃旅行计划！”
向东读着手机上这一连串信息，思绪竟不知不觉飘远了。普思莹那环游中国的想法，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这个即将步入中年、青春不再的男人记忆的大门，让他不禁回想起自己那段肆意洒脱、追逐自由的年少时光。直到烟蒂快燃尽，炽热的温度烫到手指，一阵钻心的疼痛才猛地将向东从回忆中拽回现实。他忙不迭地扔掉烫手的烟蒂，再次看向董事长发来的短信，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接着，他又点燃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大口，才对着屏幕再次编辑：
“董事长，恕我冒昧多嘴问一句，您为什么不赞同她环游中国的这个想法呢？”
“我并非反对，只是觉得不该选在她现在这段最美的年华中。作为父亲，我期望她现阶段把提升自己当作首要目标。等她成熟些，或者时机合适了，我自然不会阻拦……”
望着手机屏幕上那一行行不带温度的文字，向东一时难以分辨，这究竟是董事长为了稳住局面而使出的缓兵之计，还是他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不过，回想起自己一路走过的历程，向东深知，人这一辈子，最美好的时光，恰恰就是普思莹现在这个年纪。在这个青春年华里，那些宝贵的时间实在不应该耗费在她那自认为有意义的旅途之中。毕竟普思莹还年轻，涉世未深，压根意识不到想要环游中国的这个决定是个错误。她就像一只在迷雾中摸索前行的小船，急需一位经验丰富的引路人，给予她正确的劝告，帮她拨正航向。而此刻，向东隐隐觉得，自己或许命中注定要充当这个角色，去帮助普思莹看清现实，引导她做出更为明智的选择。
得知董事长委托给自己的事情后，向东原本那颗坚决拒绝的心，竟悄然间变得不再那般执拗。也许是那段相似的往昔经历，在他心底泛起了涟漪，又或许，向东本就生性不擅拒绝他人。思忖片刻，他最终还是动手编辑起信息，应下了董事长的请求：
“董事长，我尽量！”
“小向，我相信你可以的……”
……
与董事长的一番交流结束，向东缓缓放下手机，思绪也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往昔，回想起自己当初做出那个决定的缘由。的确，向东之所以答应董事长帮忙规劝普思莹，很大程度上是源于自己也曾有过环游中国的亲身经历。尽管他和普思莹相处得并不愉快，关系谈不上融洽，但他心底始终怀揣着一颗善良的心。在他看来，哪怕两人算不上朋友，他也实在不忍心看到普思莹做出一个他认为错误的决定，即便在当下的普思莹眼中，这个决定并无不妥之处。
“支付宝到账，500元。”
正沉浸在回忆中的向东，冷不丁被这声转账提示音给打断，思绪也一下子从往昔被拽回现实。他满心疑惑，不清楚怎么会有人给自己转账。于是，向东赶忙再次拿起手机，准备点开刚刚弹出消息的界面，看一看这其中的原由。
才刚点进那笔转账的详细页面，还没看清转账用户是谁，手机屏幕“唰”地一下就切换成了来电显示。向东定睛一瞧，在发现来电人居然是普思莹这丫头后，心里顿时诧异得不行。不过疑惑归疑惑，他也只能先把转账的事情放一边，伸手接通电话，想听听这丫头找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
“喂！钱收到了吗？”
电话刚一接通，那头的普思莹就大大咧咧地开了口，上来就是这么一句，直接得很。向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忍不住哑然失笑，接着开口问她：
“500块是吧？收到了。”
“收到就行，我不欠你的了，再见！”
普思莹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说完就准备挂电话。见状，向东赶忙又喊住她，追问道：
“等会儿！给我转这500块是什么意思？”
“麦当劳、房费、你的押金！咋？嫌少啊？”
普思莹想都没想，张嘴就来。
“不少不少，不过这钱来路正吗？昨天你身上可是一分钱没有，这钱从哪来的？”
“这钱比你干净！我卖手机换来的。”
“卖手机？你手机卖了拿啥给我打电话？”
“我就不能再买个便宜的手机凑合用啊？”
“行，等手头宽裕了再换回来，拆东墙补西墙呗……”
听到这儿，向东算是全明白了，同时对普思莹也有了些不一样的看法。毕竟之前花出去的那些钱都没发票，回公司报不了销，普思莹要是没打算给，向东肯定也不会死追着要，反正花的也不多，他不在意。可现在看来，这丫头倒也还挺正直，并非浑身大小姐毛病。
“懒得理你，就这样，挂了！”
普思莹跟向东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明显是不想再跟他唠下去，所以普思莹把事儿说清楚后，又嚷嚷着要挂电话。向东本就打算找机会和她聊聊旅行的事情，现在她主动打过来，倒也算个机会，不能放过。所以，向东赶忙又叫住了她，说道：
“先别挂，我有事跟你讲！”
“别讲了，这破手机马上就关机啦，我得赶快叫车回酒店！”
普思莹语速飞快，像连珠炮似的说完这话，然后根本不给向东反应的机会，“啪嗒”一声就直接挂断了电话。徒留向东一人呆立在房间，满心准备的悉心劝导也瞬间卡在嗓子眼儿，整个人都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