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预言诗
正因赫拉姆族群那场毫无道理的举动，才导致现在的局面。
崩溃的巡天王朝，与四散在无垠大地的芸芸众生们，从此要饱受战火、分歧、仇恨、病痛与天灾的折磨，时至今日仍挣扎于苦难之中。
赫拉姆之所以被称为堕天之裔，便是犯下了此等罪行，甚至有人将他们视作投靠邪魔的叛徒，当然这基本上属于是欲加之罪了，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实这点。
不管怎么说，至少在相信这套叙事的人眼中，赫拉姆已经臭不可闻了。
老者张开双臂，对天长啸道：
“啊啊啊啊！我主啊！诅咒她吧！”
“诅咒这些不遵教诲，忤逆您的叛徒！”
老者身边的信徒们也都被这憎恨的情绪调集起来，不断对沙利叶发出咒骂。
在守卫队伍的后方，亚岚和艾涅希音并肩站立。
骑士小姐见到这一幕，眼帘低垂，冷冷道：
“他们将愚昧披上虔诚的外衣，只是想将自己所受的苦难，迁怒于久远到难以想象的历史，为自己的不幸寻找一个载体。”
艾涅希音望着沙利叶的背影，神情复杂道：
“不该如此好言相劝的，因为民众......畏威而不怀德。”
亚岚用指背抵住下巴，看向龙裔少女：“你真是这么想的吗？还是说，别人这么告诉你的？”
“！！！”
艾涅希音瞳孔骤缩，沉默以对。
庭院之中，沙利叶静静聆听着对自己的指责与怪罪，纯白的睫毛微微颤动，轻声道：
“是吗？你们是因此而憎恨于我，憎恨于我的族裔吗？但是，我们没有背叛，赫拉姆从未背叛！”
“你们说没有就没有吗？！谁说得清楚？！”
沙利叶轻扬嘴角，那精致俏美的面容带着柔和的微笑：
“我知晓，这世上充斥着分歧和隔阂，偏见无法消除，但即便如此，我们终究可以试着理解。”
“跟叛徒之间是没什么好理解！”
沙利叶昂首道：“可以理解的。”
“因为无论是我这个赫拉姆，还是生活在下巢的诸位，我们终其一生都无法参与祈祷仪式，对于初王赐福的渴望，我们都是一样的。”
此话一出，群情激奋的民工们顿时哑火，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了。
这可是不折不扣的大实话，赫拉姆一族的确是被厌弃的一族，整个族群都没有与初始熔炉共鸣的天赋者，得不到赐福。
但大多数下位种就好到哪儿去了吗？他们这些挣扎于贫苦中的人们一样难以参与祈祷仪式！
“但我相信没有人是真正的弃子，我相信初王爱着我们，从来都深爱着他的子嗣们！”
樱白发的赫拉姆少女上前一步，她的声音依旧柔和，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
“无论是赫拉姆！还是下位种！世上不该存在受弃之子啊！难道这份困惑只存在于我一人的胸膛中吗？”
“于是我来此，恳请诸位与我一同领受每个生命都应当领受的恩典。隔阂以恨意与冲突产生，亦可用爱意与宽容化解。”
“至少......要有人先尝试着理解，否则，仇恨永无止境。”
“.................”
“差不多了。”
亚岚见现场沉寂下来，便越过守卫队伍，朗声道：
“是因为我的助祭强烈要求，才会在这里举办祈祷仪式的。你们这群不知所谓的蠢货，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吗？！”
亚岚穿着和沙利叶同种风格的长袍，但受到的待遇可谓截然不同。
还是那句话，初王化身，小子！气质上已经赢过太多了。
最开始发难的老者连忙跪在地上，颤声道：
“上师，我....我.....”
亚岚看了一眼沙利叶，后者朝哥哥摇了摇头，并不将这种冲突当回事，与她过去所经历的排斥相比，的确不算是什么。
亚岚挥挥手道：“我懒得说你，少耽搁时间了，准备开始吧。”
“是！”
“赞美您的仁慈！”
有了真正的上师亲临，人群立即调转了情绪，兴奋地上前，还没等沙利叶主持，纷纷自觉地来到礼拜厅门前的箱子前，将供奉投入其中。
是的，祈祷仪式是需要花钱的，而且不是一个小数目。
因为仪式所需的素材花费是很昂贵的，礼拜厅的位置是有限的，如果不是财大气粗的圣堂支柱，其他支派的上师都会收取信众的香火供奉，然后再点燃仪式。
这也是为什么几乎不会有上师在下巢举办仪式，初王不渡穷逼嗷。
但显然不是所有人的积蓄都能满足供奉，礼拜厅前，一名独臂的中年人正犯了难。
他用仅剩的一只手从单肩包里缓缓理顺一沓沓发皱的钞票，几乎都是小面额的钞票，又将全身上下掏空，多了几枚硬币，将其排列在桌上。
可是无论怎么数，都凑不够份子钱，中年男人用枯槁的面容可怜巴巴地望向亚岚：
“上师，我的供奉不太够，但我一定会补足的，我一定会拼命攒出来的，求您....”
身后的人见状小声议论道：
“雷达尔前不久才出了事，他的赔偿还没下来吗？”
“唉，别说了，他车间的组长唬骗他的断臂弄坏了机器，什么都没赔，让他签了免责协议就踹出来了，造孽啊。”
“所以这些日子......难怪看到他在拾荒。”
“..........”
艾涅希音闻言，看向苦苦哀求的断臂男人，捏紧了拳头，眉头紧蹙。
亚岚耸耸肩，将捐赠箱打开，对众人道：
“这次祷告免费，把圣像搬出来，也别在礼拜厅里了，就做一场露天大会。”
话音落下，沉默了一刹，前院的众人便爆发出欢呼：
“赞美上师！”
“上师，多谢您的恩泽。”
“多么慈悲！”
“............”
人群欢呼起来，这场祈祷仪式很快变成了一场狂欢，等到圣像被搬运到院子中央后，一袭白色长裙的沙利叶站上高台，开始主持起仪式。
在正式点燃熔炉之火前，一般都要用吟诵或歌唱来将众人的思绪统合在一起。
而沙利叶吟诵起《初王颂歌》的第一段赞美诗，也是家喻户晓的一段预言诗，挣扎的凡世众生呼唤一位英雄的到来：
“大空晦暗，污秽遍行，扭曲丛生，绝望蔓延......”
“无名之人，无畏之人，自遗忘的荒原前来，身披余烬的星火，他将踏着勇气与奇迹铸就的道路前行，无可阻挡，不可阻挡！”
“循着大日所迹，踏着浪潮所过，逆着光耀所照，征服风暴所向！”
“谱写盛大的战歌与史诗吧，坠亿万又亿万的星辰，此乃王者所行的道路！以你的光焰与雷霆回敬所有的不义！此乃王者所为的壮举！以你的大爱庇护所有的凡人，此乃王者心怀的慈悲！”
“开创人人可以赤脚走过的大地吧，世代的初王，你将造地上的天国。”
沙利叶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透出柔和与怀念：
“因你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