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惊喜
“诸位怎么看？”
大殿内。
手里捧着逐渐奏疏，仔仔细细看着，分明太子的身影已经远去，天子启的目光却还是盯着他离去的地方。
不等回答，又追问道：“朕怎么感觉~”
“栗太子，似乎变了很多？”
听到这个询问，丞相陶青，太尉周亚夫，魏其侯窦婴互相对视一眼，稍一思索，便谨慎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臣前两日听栗妃提起过，说太子醒来告诉她做了个奇妙的梦，犹如梦游仙境一般。”
“梦里偶遇了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那老者用手指在他的额头轻轻一点，太子便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太子觉得整个人通透了很多，脑海中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知识。”
“不过这些知识有些晦涩难懂，难以言表，还需花些时日用心思考残酷。”
便见天子启笑着摇摇头，像是冷笑，又隐约带着些许得意道：“前有胶东王大日入怀来，又有太子入仙梦，得仙人点化。”
“我天家血脉真有这般神奇么？”
“不过仙梦这种事情，是真是假不重要，既有此机缘，定要好好珍惜，有时间就用心去参悟，悟出什么了，总会告诉朕的。”
“那小子倒是聪明的紧，提出来的推恩令，担心会被人针对，干脆把朕推到前面给他背锅，致使朕不得不像一头前面吊着胡萝卜的蠢驴，让朕帮他拉两圈磨。”
“这般聪明劲儿，倒是随了朕，否则以他过往那些年的愚笨性子，朕倒是应该好好派人查查，是不是哪家庶民的孩子偷偷进了皇宫，把朕真正的长子替换了？”
闻言，丞相陶青，太尉周亚夫，魏其侯窦婴三人沉默不语，不在回应。
太子呈上来的推恩令，自然不可能逃过眼前这位“脾气最大，最不能受气”的天子的眼睛。
这不，人才刚刚离开，关于推恩令的具体推行细则，就被天子启讨论了起来。
在看到太子在最短的时间写出推恩令，制定了针对诸侯王的法子，天子启其实是有些得意的。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尤其还是最为重要的太子。
在听到推恩令全程没有依靠其他人时，只为了帮助他这个父皇。
别管写的怎么样，但凡是做父亲的，心里别提有多舒坦了。
毕竟是大汉棋圣，出了名的小心眼加记仇，对他的好，他不一定记得，但是对他的不好，他能一天到头念叨着，能让他夸赞两句和心生骄傲，着实不容易。
只是一想到太子刘荣的那个蠢母亲，天子启就忍不住叹息一声，随即话题就从刘荣身上转移开来。
“皇太后那边，有什么动静？”
对于太子刘荣，三位朝堂重臣已经表达出了他们的态度，毕竟是国之储君，他们是坚定站队天子的，只要天子认可的，他们这些臣子自然也会认可。
但是当天子启问起窦太后那边时，三位朝堂重臣暗暗深吸口气，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收敛起来，丝毫没有之前那么轻松。
“馆陶公主的打算，已经被皇太后知晓了。”
“此次事由，乃是王美人主动寻找馆陶公主，做了约定。”
“只是平日里，皇太后身边的寺人和侍妾，比较避讳。”
“——只知道皇太后的回答，模棱两可……”
闻言，天子启眯起眼睛，陷入短暂的沉思中。
对于馆陶公主这个姐姐，天子启并没有当回事。
早在先帝刘恒还是代王，他们还在代地生活的时候，他们姐弟二人，就已经感情深厚了。
当时，吕后临朝称制，天下之事名义上由皇帝说了算，实则全权由吕后掌握，甚至吕氏家族都横插进去。
而代国所处的地理位置，非常偏远且凶险，每年都要遭受来自草原上的匈奴的烧杀劫掠。
对于这位代王，来自长安的中央朝廷是不会搭理的，什么兵马，军械，粮草，你这个代王自己想办法去吧。
在这种自生自灭的前提下，又要保证国土不损失，又要让国内的老百姓们不被草原匈奴侵扰，代王的压力可想而知有多艰难。
为了解决这种难题，代王刘恒下令国内所有的赋税，全部送到边境作为军资，甚至亲自下地耕田，来保证妻儿老少的生活。
那段日子过的苦的，即便现如今已经成为天子的刘启，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寒冬腊月，父亲为了让他们几个孩子吃饱饭，羞红了脸去找国内丞相借米下锅，撑过那个年头。
母亲窦氏为了省钱，借着月光织布缝衣，硬生生熬瞎了眼睛……
那个时候阿姐，也就是馆陶公主年长一些，借口自己吃得少，把碗中的粟粥分为他和刘武两个弟弟。
天子启很清楚：自己这个阿姐，如今疯狂敛财，贪图权势，都是为了弥补童年的缺陷和伤害……
性格嚣张跋扈，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根本原因就是依靠窦太后和他这个天子弟弟：母亲，弟弟，姐姐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了，可不能再受苦了！
至于皇位？
如果真的能让胶东王刘彘成为太子，坐上皇位……除非天子启点头答应。
如果说天子启不答应，馆陶公主就会造反，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既然母亲还没有答应阿姐，那咱们就等着看热闹吧，给太子做一做磨刀石也挺好的。”
“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朕的决定，即便是朕的母亲。”
“不过……之前封荣儿为太子，是为了堵住所谓的皇太弟。既然现在太子起了变化，总要等到戏台子搭起来，试一试太子，看看他的能耐极限。”
“——左右不过有人当他的磨刀石，磨得又快又锋利，难不成在朕的庇护下什么也不做，等着做新天子？”
“呵……”
很显然，对于自己这个儿子的能耐，天子启第一次有种意外的感觉。
但是天子启也明白：刘荣这般懦弱的性子，却还能在皇家生存，甚至到了如今，被封为太子，究竟靠的是什么。
——在过去，靠的是皇帝老爹，栗妃母亲，以及他那些潜在的竞争者。
如今，变成了皇帝老爹，栗姬母亲，还有他自己……
“对了，太子的推恩令一出，想来我弟弟梁王那边……”
突然意味深长的一问，让在场众人瞬间沉默，甚至非常不符合礼制的当着天子的面深深叹息。
“臣等想尽办法，终于在梁王身边，安插了暗探。”
“根据传回来的消息，梁王大兴土木，建造了方圆三百多里的东苑，建造宫殿，修建架空通道，从宫殿连接到平台长达三十多里。”
“有天子赏赐的笙旗，外出随从千乘万骑，到处驰马狩猎，排场之壮胜似天子。”
“梁国铸造了许多兵器，弓箭，戈矛之类就有数十万件，府库的金钱近万亿，珠玉，宝器比京师都多。”
“出入宫殿，清道禁绝行人，言警称跸。”
“想来，梁王这些年招揽四方豪杰，自㟓山以东的游说之士，像齐人羊胜，公孙诡，邹阳等人，莫不尽归梁国。”
听着弟弟刘武的封国消息，不出天子启意料，他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算了。”
“既然安插了暗探，就不要轻举妄动。”
“若是让梁王知晓，再告诉母亲，到时候再跟朕生了嫌隙，那就因小失大了。”
三人躬身，默默领命。
又静默片刻，见天子启似乎没有其他政事要处理，正准备离开，便听到天子启突然吐出一句：“太子那边，多多注意，每日的奏疏复刻一份给他看看。”
“这小子好不容易开了窍，让朕看到点希望，该教的不要藏私。”
……
“剩下的皇子们，也交给太子吧。”
“都是朕的儿子，当老大的总得帮朕分担照顾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