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相信科学

距离徐福揭发李静忠已经过去了两天，李亨已经开始加快剥夺李静忠的权力转移到徐福身上，而李静忠好像也对这一切早有预料似的，非常爽快地卸下了肩头的众多担子，过起了愉快的退休生活。

在宫里谋生存的人自然对这种变化是很敏感的，不多时就有很多原本李静忠的人投进了新得势的徐福的怀抱之中。

李静忠对这样的情况也安之若素，就是不知道这其中有几分是因自以为早就“收服”了徐福而得来的。

按照徐福时不时隐秘地传递过来的消息看，李静忠暂时也没有要求他去做些什么事。

对于这种情况，李亨也就随之任之，如果将尚在暗处的李静忠比作一条有毒的眼镜蛇，那现在彻底暴露在阳光下、被剥夺了权力的他的就是威胁不大的菜花蛇，实在没有必要将太多的精力耗费在他身上。

这天，按惯例巡视完军营后，李亨用过午膳，利用下午的时间来到了位于回乐西南角的少府。

早就得到命令知道皇帝今日要亲自过来巡视的杨显荣自一个时辰前就一直等在府门前，现在看到从马车上被人搀扶着跨下来的李亨，忙不迭地迎上去将其带进了少府中。

李亨听着耳边传来的有韵律的打铁声，上下打量着里面的布局——这处原来不知何处而来的富商置办的院落已经被拆分成一个个互相之间并无阻隔的小区间，看起来极为规整。

虽然没有长安那幅热火朝天的景象，人人却也显得干劲十足，不知道是不是事先有谁做过嘱托的缘故。

“显荣？是吧？”

心中有了数的皇帝停下脚步，对着落在自己身后的少府令问道。

杨显荣骤然听到问询有些慌张，不过迅速地调整过来：“正是臣子。”

“朕听说，你是杨务廉的孙子？”

李亨有些好奇地继续问道。

杨务廉是中宗朝时极出名的能工巧匠，因巧于营建宫殿楼台而极受中宗宠爱，屡屡升官。

众所周知，中宗之所以能够复辟，靠的是以张柬之为首的五大臣，所以当时的政权自然是掌握在这五大臣手中。

五大臣之一的袁恕己生恐中宗沉溺于声色游乐，所以数次弹劾杨务廉，说什么不予贬谪，皇恩厚德就不能昭示天下。

中宗不得已之下，只好将杨务廉贬谪到地方。

“臣祖父确是杨务廉。”杨显荣脑门微微冒汗，“但其在臣幼时就已逝去，臣营造之术，半是来自阿耶教导，家族传承；半是自览群书，偶有所得。”

“不必慌张。”

李亨朝着他温和地笑了笑，

“你既然博览群书，可曾听说过一种名为‘火药’的东西？”

“火药？”杨显荣仔细地想了想，有些汗颜地说道，“许是臣见识尚浅，陛下所说的火药，臣闻所未闻。”

现在还没有火药的称谓吗？李亨有点迷糊，又换了个说法问道：“朕在长安时，每逢过节，街上都异常热闹。到了晚间，烟火鞭炮声更是不绝于耳。朕所说的火焰，就是这种能够被点燃而发出响声的鞭炮内里包裹着的东西？”

杨显荣长出一口气：“陛下所说的是硫磺吧？”

而后又马上反应过来，问道：“陛下是想把这种……火药……应用到军队当中去？”

“正是。”李亨点了点头，“不知杨府令可有思路？”

可杨显荣听后，面色有些为难地说道：“陛下容禀，这火药炸开虽然响声颇大，焰光也看着骇人，其实威力不大。真要搬到战场上去，恐怕也有起到吓一吓没见过鞭炮的士兵的效果。”

“更何况这东西极容易受潮，很容易点不着，在过分炎热的天气中又会突然炸开，实在不好储存。”

“若要随身带着，恐怕只会得不偿失，起到相反的效果。”

他当然不想打击皇帝的积极性，只是硫磺的效果着实不理想，若是要用火攻，不如放火箭来得更快些。

“威力不大是配比的问题。”

李亨肯定地回道，

“朕亲眼见过，一旦比例正确，火药甚至能够在瞬间炸榻城墙。”

“敢问陛下，这火药是由何物组成？”杨显荣不认为自己的见识会比皇帝广，但在这种专业领域上面，他对自己的所学还是有点自信的。

“硫磺、硝石和木炭。”

又细细地询问了皇帝这三者的“样貌”和功效，确定与自己所见别无差异的杨显荣继续问道：“陛下是说，鞭炮里三者的配比不对，所以只能有声而无力？”

“正是。”

“那敢问陛下，究竟要以何种比例混合这三物？”

李亨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初中化学课上老师所教的那句“一硫二硝三木炭”当然人尽皆知，但这只是摩尔系数之比，真实的质量比应是2:15:3，而古代的硫磺、硝石的纯度肯定比不上现代，比例肯定也会随之而有所浮动。

不过问题不大，又不是一定要完美符合比例，只要接近，一样会有不错的威力。

所以李亨答道：“硫磺、硝石、木炭的比例大约是2:15:3。”

又问道：“你这里可有这三物，拿出来一试便知。”

“陛下稍等。”

杨显荣将信将疑地去将这三物取来，并且亲自量取一定量的粉末混合后按照皇帝所说塞入一个竹筒中，随后更是在少府广大的地盘中找了一片空地，将那竹筒放在中央。

站在皇帝身侧，杨显荣看也没看用火把点燃竹筒后开始狂奔的御前班直，而是紧紧地盯着那开始燃烧的竹筒。

一秒……两秒……

直到他以为什么也不会发生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原本安放竹筒的地方更是升起一大片烟雾。

等烟雾散去，杨显荣才终于看见了那个直径大概一米，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圆坑，惊得目瞪口呆。

可李亨显然对这样的威力不是特别满意，虽然已是做出了质的突破，但显然还没到能够炸塌城墙的地步。

于是他对着杨显荣说道：“这火药的威力还是不够，你再调整下配比；还有，这样单纯粉末的混合实在太不稳定，需找到个合适的容器、合适的方法取用才好。”

“是……”

杨显荣还傻傻地盯着那圆坑，始终没回过神来。

李亨也明白从前的认知被颠覆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所以也没管他，而是带着同样看傻了的御前班直走出了少府。

他对着身侧的李倓嘱托道：“去调五百值得信任的御前班直过来这守着，万万不可走漏任何一点风声。”

三皇子此时显然也有些震惊，领命之后颇有些惊诧地问道：“父皇你莫非是神仙转世，不然岂会这神仙之法？”

什么神仙之法？

李亨扯了扯嘴角，真是

——这叫相信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