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从日常开始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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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孤灯寒墙之狱(2)

路明非却躲也不躲,他惊讶地看着路鸣泽,眼里透露出“你居然还活着”的神色。

AK-47发出“哒哒哒哒”的音效,几颗BB弹打在路明非身上,不痛不痒的。看路明非不为所动,路鸣泽悻悻地放下枪。

“哥哥,你不怕我杀了你么。”

“怕,但我认得那把枪,是我十三岁六一儿童节婶婶送我的,小胖子路鸣泽也有一把。”

还有一句话路明非没说,因为按照杜登博士的说法,他本该带进来一把手枪,那把手枪却消失了,这说明依托路明非和路鸣泽意识所构建的“域”,并不会因为外界的力量而受干扰。

他没办法带手枪进来,同样的,路鸣泽也没法带AK-47进来。

两人陷入了沉默,毕竟谁也没想到,这场以一方死亡方能结束的搏杀,居然是以这种方式开场。这场面太温馨了,两人像是一前一后放暑假回家的兄弟,此时在家中久别重逢。

路鸣泽把那把AK-47放回柜子里,坐在路明非对面的床上,路明非这才好好打量起他。

路鸣泽还是一贯的小贵族穿着。他穿着一身量身合体的黑色西装,羊毛材质,袖口和领口处有金色刺绣;透过领口,路明非可以看见里面的黑色衬里和黑色领结,除开插在胸口的白色玫瑰外,他全身上下都是黑的。

说起来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路鸣泽了,上一次两人坐下来好好聊聊,还要追溯到很久以前。

说是很久以前,算起来也就过了两个月不到,但是给路明非的感觉,就好像是过了四五年那么久。这一路上发生太多太多事情了,而且可以预见的是,这段旅程还远没有结束。

路鸣泽脱掉皮鞋,盘腿坐在床上,左手托着下巴,歪头盯着路明非。

“哥哥,你变了好多。”

能不变么,路明非心说。自从楚子航被抹去后,整个世界都成了路明非的敌人,他从蒙古杀到日本,又从日本杀到俄罗斯,如果按佛教的说法,这一路上他的罪业成长值简直是突突猛涨。见惯了生死的人,气质上总会有点变化吧。

看他没出声,路鸣泽又说,

“你看起来好疲惫,快跟我一样了。”

这不更是废话么,这一路上,除开刚和路麟城重逢那几天算是正常作息外,路明非没有一天是安稳的。逃亡的路上他紧张的不行,生怕学院的人扛着机枪开着坦克在后面对着他“突突突”地扫射。到后边好不容易和父母重逢了,可是身体又扛不住了,吃药打针搞得脑袋昏昏沉沉,压根就没休息好。

路鸣泽倒好,没有安慰路明非一路上风餐露宿不说,反倒是自己先卖个惨,他想干什么,打感情牌么?

“什么叫做快和你一样,你哪次看起来不是活蹦乱跳的......”

路明非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来,他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开始,路鸣泽身上就透露着潮水般的悲伤。

路明非起初以为,这种悲伤的感觉,是路鸣泽这个小魔鬼的“人设”。

但一想路鸣泽天天被关在大牢里不说,还时不时有人拿他的身体做个试验。因为龙类超强的自愈能力,他连自我了断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日复一日,又年复一年,路鸣泽何止是疲惫,简直是心如死灰加上生无可恋啊。

路鸣泽仿佛读出了路明非在想什么,他露出狡黠的眼神来。

“你在可怜我对不对。真的可怜我的话就跟我交换吧,我带你逃出去,我们兄弟俩吃香的喝辣的,看谁不爽就灭了谁,怎么样?”

路明非也不知道路鸣泽是在装可怜还是怎么样,反正他是真觉得路鸣泽挺惨的,但惨又怎么样,谁让他路鸣泽是邪恶的龙族呢,邪恶的东西生来就该被正义的东西杀死。

可话又说回来,这个善恶的标准又由谁来定义呢?是由代表公义的智者来定义,还是由代表权力的胜者来定义?

不,不能继续想下去了。

路明非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他四下张望着,想找一把比键盘更厉害的兵器。

按路麟城的话说,小魔鬼是寄生在自己精神里的邪恶生物,一旦自己失败,路鸣泽便会完全占据自己的身体,从而引发灾难性的后果。所以他是来杀路鸣泽的,不是来可怜路鸣泽的!

房间就这么点大,路明非在自己这半区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能够被称为武器的东西,床底下他也看了,只有一个瘪掉的篮球。

看路明非左顾右盼的,路鸣泽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他伸出右手,在空气中打了个响指,一把史密斯威森M10左轮手枪从天花板上落下,径直落在电脑桌上,发出啪的声响。

“卧槽!”

路明非低呼一声,他看了眼那把左轮枪,又看了眼路鸣泽。

路鸣泽微微摊手。

“还要吗,要的话我再给你发几把玩玩,你不会想用那东西杀死我吧?”

路明非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玩个毛啊。

在外面杜登博士可是拍着胸脯跟他保证过,在这个“域”里,路鸣泽有的能力路明非也有,他们是公平竞技。但是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这样,他的手枪没带进来不说,那边路鸣泽还可以无限刷枪,搞不好还可以刷个坦克出来。

可一想到杜登博士那张严肃的老脸,路明非还是决定再信任他一次,路鸣泽肯定是在耍自己,那把枪肯定是假的!

于是他伸手握住那把左轮枪,一上手他的脸色就变了,这把枪何止是真枪,简直真到爆炸!

“这还打个屁啊!”

路明非气的牙痒痒,干脆开始摆烂了,他根本就没有拔枪射击的想法。

因为路鸣泽能变出一把枪来自然能变出第二把,他发给路明非的是小左轮,给自己发个火箭筒也很合理,小左轮肯定干不过火箭筒,这道理路明非太懂了。

于是他扔掉手枪,以一个舒服的姿势瘫坐在电脑椅上,斜眼盯着路鸣泽。

“我认输,快动手吧,然后拿着我的身体去毁灭世界。”

“你身上那二两排骨,对我来说作用不大。”路鸣泽微笑着,“你要跟我交换才行。”

路明非嘘了一声。

“交换什么,咱俩现在不都在这牢里,我为什么要跟你交换?”

“不就和之前每次一样么,你的朋友要死了,哥哥你一心软不就跟我交换了呗。”路鸣泽继续说,“假如,我是说假如,并没有诅咒谁的意思......假如你的母亲乔薇尼要死了,而我恰好可以救她的命,等到那个时候,你会和我交换吗?”

“你的意思是.......”路明非刷的一下紧张了起来,“她要死了?”

“说了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你的母亲虽然受了重伤,但是生命指数一直在上升,她还可以活上很久......但是别的人就不一定了,比如陈墨瞳。”

“师姐她......”路明非的心又紧绷了起来,“她又怎么了?”

路鸣泽露出满不在乎的表情。

“她快要死了呗。怎么样,要不要交换,现在交换还是等下交换,要是晚了的话不一定来得及,就像在东京那次一样......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啊,只是先给你打个预防针,毕竟做交换要趁早,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不是。”

看路明非没出声,路鸣泽继续说。

“哥哥,在这件事上我不会骗你,你所在乎的,那个名叫陈墨瞳的女人,她的生命已经在死亡倒计时中了,倒计时一结束她就会死。”

“是谁给她定的倒计时?”

“呃......很多人,具体是谁我说不准,情况还需要调查,只能说和加图索家族脱不了干系......不过我也没必要搞清楚到底是谁,我会把有牵连的人全给杀了,这是哥哥你交代的最后一件事,我肯定给你办妥。”

看路明非脸色越来越差,路鸣泽连忙圆场。

“哎呀现在不交换也没关系,反正死亡倒计时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可以聊点开心的事儿,吃吃东西也行。”

“路鸣泽。”

路明非郑重其事地说,“如果我同意交换,在那之后会发生些什么。”

“那场面相当残忍......你年纪还小,还是别听了吧,会做噩梦的。”

“你说。”

“那我可就说了啊。”

路鸣泽点了点头,小脸上写满怨气。

“首先嘛,你的父亲肯定是死定了,就是他把我抓到这个鬼地方来的,还强行借用我的力量构筑了这个尼伯龙根,搞得我像是他家养的狗一样。”

“还有杜登那个老东西,你是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变态,他每次盯着我的时候,那种眼神我简直没法形容......赫尔佐格你知道的,够变态吧,但是我跟你保证,杜登比赫尔佐格还要变态得多。”

“那几个看守我的研究员也不能放过,他们三番五次在背后说我的坏话,这是我不能接受的事。让我想想......在这个尼伯龙根里还有谁该死呢.......暂时就这么多了。”

“至于尼伯龙根外面的世界......”

路鸣泽深吸了口气,他的黄金瞳骤然点亮。他没看路明非,只是盯着窗外,浑身上下散发着亘古不灭的威严。

路明非能从空气中感受到路鸣泽的情绪,那些情绪太过庞大太过汹涌,一股脑灌溉进他的脑海。他没法直视路鸣泽,甚至没法呼吸。

路鸣泽则是对整个世界发出宣判。

“他们要么臣服于我,要么迎接毁灭。”

窗户外的画面变了,一轮血红的圆月从地平线尽头升起,悬于几千米高的冰峰之上,黑色的巨龙蹲坐在冰山之巅,张开威严的黄金瞳,注视着山下的子民。山道宽阔如大河,人首蛇身的侍卫侍立左右,手持青铜长鞭,鞭笞不堪重负的人类苦役。苦役背负一人高的巨型背篓,里面装满了黄金和珠宝,苦役组成的队伍绵延不断,直至四海七洲。

与此同时,另一幅画面也出现在路明非眼前。

同样是冰峰之巅,黑色的巨龙瘫倒在地,鲜血顺着几千米长的双翼落下,形成猩红浓郁的雨。蚂蚁般的人类沿着双翼爬上冰峰,在巨龙熄灭的黄金瞳旁载歌载舞,共同分享巨龙的血肉。

两幅画面慢慢重合在一起,截然不同的画面交替出现。冰峰上的巨龙时而蹲坐,对天地发号施令;时而死亡,任由蝼蚁般的人类饮血噬肉。

路明非被一股巨大的恐惧给包裹着,他感觉自己面前摆放着两个按钮,按下左边那个就会是第一幅画面,他是毁灭世界的执行者,聆听万亿人类的哀嚎;按下右边那个则是第二幅画面,他会是剜出龙心的刽子手,目睹伟大的生命在他手中消陨。

而无论做出哪一种选择,他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以及承受难以言喻的煎熬。

路鸣泽收回目光,窗外的画面恢复成了最开始的样子。风从楼栋间穿过,将树叶吹得哗哗作响。抬头往上看,可以看见被夕阳的余烬,引燃的深红色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