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几年，村里的人一窝疯地往城里跑，买房租房为了让孩子在城里上幼儿园、小学。

我家也进城租房，儿子宽宽上中班。大贵常年给一家运输公司跑长途货运，辛苦，收入不错。

好多进城的媳妇婆娘们打麻将狂逛商店学跳舞，我却站超市卖家具听保险课售楼发广告，逮什么干什么。

没事还到废品站转悠，买成堆的旧书翻看，大贵笑话我成天插个葱鼻子装象。

我发完自己的广告跑到新华书店，解气似地给自己和儿子买了十几本新书，接了孩子回家。

我嗓子眼堵得慌，村上“嫁汉靠汉、穿衣吃饭”的婆姨挨上这种事，撕过打过吵过闹过，时间长了，只要男人还往家里拿钱，便也慢慢咽下这口气了。

我边走边想，这咽不咽得下，要自己先争口气才行。

外面挂了一溜刚洗过的床单枕巾，滴着水，散发着洗衣粉芳香的味道。

屋子里，儿子欢愉地去扑爸爸的腿，大贵哼着曲子满面红光地炒菜，炉火正红，菜在锅里嗤啦啦响，小房间里葱姜蒜香扑面。

我有瞬间的呆滞，这我她最梦想的家庭生活，丈夫不象农村男人那样对女人骂骂咧咧，一家三口的日子跟此刻刚出锅的饭菜似的冒着火辣辣的热气。

大贵炒得一手好菜，除了过大年，从不下厨，回到家我不立马端上饭菜就冷脖子冷脸。

所以眼前这热哄哄的表象其实是沾了……秋枝的光。

大贵目光落在了我手里的书袋子上，问了句：“又买书了？”

我气呼呼地把书甩到床上：“我花我自己挣的钱，有意见？”

大贵今天脾气特别好，丝毫不以为意：“就你那千把块钱，爱干啥干啥。”

晚上，我告诉大贵，想趁冬天大贵运输淡季时候去省城学面点培训，考个证出来好找个工资高的工作。

我决然地想，他要是不同意，我就和他扯破脸皮。

许是因为白天舒服透了，大贵难得地没说我瞎折腾，脸色颇好地说：“行，洪老板还欠我一个月工资呢，你有本事同他要上，你就去吧。”

我自己也攒了一点钱，合计来合计去，培训班除了学费，还有住宿费饭费，还短五千元呢。

大贵翻身很快打起了呼噜，月光抚得床上有片清辉，大贵的眉梢眼角全带着笑意，温软甜美，象个讨到奶吃的婴孩。

我从来没有见过大贵这样的笑容，清冷的月色，发着微微寒光，刺疼了我身上的每一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