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印象中的东北-过冬(5)
冬天是个纯粹的季节,室外是一片白,纯洁的、干净的一尘不染。冬天大地一片苍茫,安静的犹如熟睡的孩子。落了雪的村里也仿佛冷清许多,炊烟袅袅,仿佛才感觉活的人间。
冬天吃的食物匮乏,没有什么绿叶菜。偶尔有人家水摘的大蒜,几个月后能吃上绿绿的蒜苗。那是难得的绿色。
那个时候东北冬天里咸菜是饭桌上的常客,不是不得不吃,而是爱吃的要命,好像冬天咸菜是主角菜,每顿都离不开它。尤其是姥姥熬了一大锅的小碴子粥,那一大钵子的咸菜能吃见底。尤其是我爸超级爱吃我姥熬的小碴子粥,只要我姥说晚上大锅熬小碴子粥,我爸下了班就直奔我姥家来。黏黏糊糊的小碴子粥熬上一大锅,我妈再把咸黄瓜,咸胡萝卜,咸的芥菜头切上丝拌上葱末、香油、醋、酱油、整上一大钵子,好家伙,你就看饭桌上我爸那眼睛都绿了,一碗接着一碗的吃着,干个六七碗是没问题的。就我那时候八九岁,也能吃个两三碗。黄澄澄的,上面还挂着一层簙的米汤皮,呲溜一下进到嘴里,满口留香,还没等咀嚼就馋就着口水吞下肚里了,然后再呲溜一口,这次咀嚼了几下,也赶忙馋的就咽下,再端起碗来,再呲溜一口,鼻子,嘴,肚子里都是它的味道了,仿佛才满足了。那独特的玉米风味真是既香又甜。
那个时候冬天家家都吃这个,每回去邻居家玩,赶上人家吃小碴子粥,闻着香味都不想走了,总也吃不够,那个时候的玉米是纯纯的绿色食品,没有化肥,长啥样就啥样,磨出的小碴子也是金黄色的,透亮的,你说哪个不爱吃呢。
除了小碴子,就是大碴子冬天吃的多,大碴子是大颗粒的玉米粒,也是用大锅熬煮,熬煮熟了,除了留下够当天吃的,其余的都先冻上,一坨一坨的冻上,冻好了放进专门装食物的小缸里,吃的时候用水煮开了就能吃了,比较省事。
我并不咋喜欢吃上面玉米做的的食物,总是吃几天就嚷嚷着让姥姥做米饭吃。但有一样例外,酸汤子。酸汤子是到了冬天才做,首先是泡玉米,泡个半个来月,泡好了再去磨出面子。姥姥做酸汤子也是一绝,大锅烧上水,水开后,姥姥手上套着薄铁片制作的汤子套,那汤套半寸多长,喇叭形状。水烧至响边时,将面团的四分之一放到水里烫煮,颜色变黄后捞出,与剩下的生面揉在一起揉和,揉好后握住一团在手里,从汤套里挤出来,呲溜一大长条落进锅里,再来一条,姥姥动作娴熟,好像在用汤套在空中画着美丽的黄线条,左一下一条,右一下一条,上一条,一下条,舞动的如此美丽,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站在旁边帮姥姥烧火,抬着头痴迷的看着那些黄条条一条一条的在空中出现,在完美的落入水中。
我爱吃酸汤子,只是那一碗酸汤子就可以抵挡住任何食物对我的诱惑。慢慢的把一条长长的酸汤子吃进嘴里,那口感细腻爽滑,嚼头十足,最后连碗里的汤都剩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