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暴走的刘彻
“那儒门勾结匈人,出卖边军布防图,又该怎么说?”
“我大汉什么时候,连对反叛这种事,都如此宽容了。”
虽然阁下强行洗地讨天子欢心的姿势很狗,但如果我拿出太中大夫勾结匈奴人的罪证,你又该如何应对?
大行令光被安国少季拿出的证据,斩掉了所有能言巧辩的空间。
张着嘴,舌头却像是打结一般,说不出任何话来。
什么鬼。
儒家居然和匈奴人勾结。
他们不知道他们正在得天子宠幸吗?
他们不知道天子此生最恨匈奴人吗?
这份证据过于骇人。
别说大行令。
就连自以为掌握一切的窦漪房,都被彻底震惊了。
朝中有人勾结匈奴,窦漪房不意外。
就如同匈奴之中也有大汉的细作一样。
窦漪房知道招抚之事有匈奴的影子,和朝堂脱不开关系。
但原本这种勾结,仅限于通传双方高层动态和信息。
这种直接将边防图送给匈奴,完全突破了汉家底线。
这些儒生是怎么敢做出这等禽兽之行的。
刘彻此时也无法保持帝王姿态,愤恨的骨头都在咯咯作响。
这些儒家打动天子的是什么?
是尊王。
是忠君。
然而,这些儒生,口口声声喊着尊尊王,结果却把君王当傻子欺骗。
把自己宣讲的仁义道德放在地上践踏。
当自己是什么?
是傻子吗?
安国少季看着刘彻青经脉暴起,面色潮红,喘着粗气的样子。知道汉武大弟此刻恨毒了夏宽。不过这并不影响安国少季的发挥,小嘴巴巴的吐着毒液。
“被夏宽之令处死的老卒黄张,已经为我大汉戍边二十载,两个儿子都立下了军功,死在了和匈奴搏杀之中。老黄孤身一人,也不续弦,也不过继,就想着和戎胡拼杀一场,死在战阵之上。然而,老黄没等来战死,等来的却是夏宽的屠刀。”
“报功卒以屠刀,这就是陛下统御天下的办法吗?”
“民妇薛媛的丈夫薛参在长城为陛下戍边三年。她走了千里之地,从关东走到了陇西,只是想慰劳自己的丈夫,顺便怀上子嗣,为大汉再增加丁口。然而却被夏宽的儿子在乡亭中凌辱至死,尸体还被赤身裸体,丢在官道之上。”
“陛下是想听我大汉孟姜,再次哭倒长城吗?”
“左乡亭长罗震川带领受灾的乡民前往狄道请求救济,路遇此事,仗义执言,为军妇求个公道,却被夏津以乡民为要挟凌辱。向上求告无门,面朝长安伏剑自杀。死后尸体还被夏津吐痰侮辱。”
“这就是陛下认同的御下之道吗?”
“陇西一郡,今岁遭了旱灾,颗粒无收者数万。夏宽为了招抚,将粮食布帛送给戎人,禁止开府放粮,救济灾民。无数灾民在伢市卖儿卖女,饿毙于路。”
“这就是陛下希望开创的太平盛世吗?”
安国少季一句一句的将儒家在陇西的罪孽,细细讲给刘彻听。
他不为别的。就为了死去的汉家贱民们,诛一诛这帝王之心。
安国少季此时的责问,已经超过了臣子的礼仪,但刘彻哪怕恨意滔天,也没有打断安国少季。
他只是后悔。
夏宽在齐地,素有贤良之名。齐鲁之地的诸侯,都称颂夏宽的贤明宽厚,品德高洁。
结果这种在奏疏中,犹如圣人一般的人物,到头来,居然是这样草菅人命,欺上瞒下。
一想到如今站在朝堂上的都是这样一群人人称赞的道德君子,还是自己花了大力气扶上位的,刘彻就羞愤的想要吐血。
难怪皇祖母说,奏疏,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信的东西。
这一刻,刘彻对儒家彻底失望。
刘彻骨子里是暴虐的,喜怒从来都不掩饰。
安国少季的话,像一把把尖刀,直插自己的骄傲。
这个少年根本不给自己留下任何推诿掩饰的空间。
帝王不可以有错。
有错的可以是儒生,可以是丞相,可以是任何人。
但不可以是皇帝。
但从第一句话开始,这个少年就认定了,朕就是这一切罪孽的推手。
如果是以前,不管是谁如此冒犯天颜,自己早就下令,拖下去治一个大不敬的罪过了。
此刻就连刘彻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力量,让自己一直保持冷静。
然而,刘彻一直没有撕破脸发怒,让安国少季却是有些郁闷。
老子巴拉巴拉说了这么多,就差指着你鼻子骂了。
你给个态度啊。
我这是僭越,是大不敬。
赶紧让廷尉将我拖下去治死罪啊。
可惜,刘彻能成为千古一帝,的确是有过人之处的。
起码这份心胸,远超绝大部分的帝王。
被安国少季如此指责,刘彻却是先从自己被骗的过程中,开始学习经验。根本没在乎安国少季的犯上之举。
就在安国少季考虑要不要再加把力度时。
廷尉瑕却是匆匆赶来。
拜见了刘彻和太皇太后,就躬身拿出了数份竹简。
“陛下,太皇太后,韩安国将军送来的三名儒生,已经审理清楚,他们对自己和太中大夫的罪行供认不讳。太中大夫一直与匈人有勾结,这次派他们前往匈奴休屠部,就是为了送去城防图,邀请匈奴覆灭大夏边军。等大夏边军覆灭后,他们就可以抹去边军的战功,同时让匈奴压着戎人,在河湟之地完成会盟,让戎人写下降表,立下扩地千里的不世之功。”
韩安国一早就将抓获的季子维三人,交给了廷尉瑕去审问,如今却是来的正好。
廷尉瑕的报告,最终粉碎了刘彻最后一丝侥幸。
邀请匈奴,覆灭边军。
这八个字像一柄巨锤,不断敲击刘彻的神志。
自己最信赖的儒家,自己最倚重的儒家,自己准备用来建立不世工业的的儒家。
竟然邀请匈人,覆灭边军。
刘彻惨然一笑。
自己是皇帝啊。
怎么能被这帮贼子骗的这么惨。
这一刻,刘彻自登基以来建立的雄心壮志连带着骨子里的自负,被击得粉碎。
“当真如此?王臧呢?是否牵扯其中。”
刘彻再次询问廷尉瑕。
此刻语气中,已经满是杀意。
廷尉瑕愣了一下。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失态的天子。
随后点了点头,“陛下要看的案子,臣自然是办成铁案才能送臣陛下。季子维三人是太中大夫的关门弟子,此事长安人尽皆知。且三人口供一致,几乎没有出入。臣身边,都是大汉顶尖的刑讯高手,不存在串供造假的可能。虽然没有王臧参与的直接证据,但招抚之事,本就是郎中令与御史大夫一同推动的,勾结匈人王臧自然是知道的。”
廷尉瑕的话,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尤其是王臧的背叛,更是让刘彻觉得天旋地转。
那可是九卿之一的郎中令啊,那可是从自己孩童时就陪伴教导自己的太子少傅。
十年师生情谊,对方居然勾结匈奴。
自己可是天子,安能被如此羞辱。
刘彻将天子冠冕脱下,放在身前的案几上,指着廷尉瑕,颤声道。
“去将夏宽抓来。”
“朕要将他斩首示众,五马分尸。”
廷尉瑕听令,本能的要去执行,只是愣了一下后,开口问道:
“陛下,是先斩首,还是先分尸?”